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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以棠实在受不了他的叫声,像指甲划在玻璃上的刺耳程度。
  这小孩病着,生病的人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人,原想安抚他几句睡觉,流烟却说时间不早了。
  林以棠拍拍他的背,搪塞他:“好了,不准叫了,难听死了,我得去请安,等我半个时辰,到时候你一定能见到我。”
  “你要是再叫,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李泽煜收了声音,眼眶还是红红的,盛着泪水的模样怪可怜的。
  他一听话,林以棠没理由凶他,见到他脸上和手上的伤,摸了摸他的脑袋以作安抚,“你乖点。”
  地铺上的人拱了拱身子,真就安生了不少。
  这场面如果让皇上和太后瞧见,定会觉得自家孩子被人夺舍了。
  解决完了李泽煜这个小麻烦,林以棠在流烟的指引下去老夫人的院落。
  寒风萧瑟,老夫人的暖阳阁却生机四溢。
  进门是一条石阶小路,两边种着花草,只因是冬日,开花寥寥。
  右侧有一个养着锦鲤的小湖,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冬日也尚未结冰,湖里的锦鲤蹁跹嬉戏。
  林以棠到的时候,正堂已经坐了大半的人。
  流烟在她旁边暗叫不好。
  “小姐,咱们得做好准备了,老夫人不在主位,估摸在休养,让右侧上位的侯夫人主持大局,侯夫人旁边是侯爷的三姨娘,左侧上位是侯夫人所出的大小姐林卿月,旁边是庶出的二小姐林慧月。”
  林以棠深吸一口气,进堂先向各位夫人请安,然后赔不是。
  “舅母,各位姐姐,是棠儿的不是,昨日偶感风寒,今晨身体稍感不适,来迟了些,棠儿向舅母赔罪。”
  侯夫人穿着一身墨蓝色绣花衣服,花纹是当下最时兴的款式,长发挽在头顶盘成发髻,插着一对芍药点翠步摇,耳朵上是成色极好的碧玉耳饰。
  高贵,端庄,全然看不出是已经生了一儿一女的妇人。
  侯夫人非但没有发落,反而出乎反常的将这位平时最看不上眼的外甥女扶起来,眼神驱走三姨娘,引林以棠坐在三姨娘原来的位置上。
  摸着林以棠的手道:“有什么可怪罪的,都是一家人,如今你舅舅仕途不顺,咱们林家又没有以往昌盛,又何须讲究这些虚礼。”
  林以棠笑笑,却直觉不妙。
  侯夫人继续道:“可要找大夫给你瞧瞧?这小脸倒是清瘦了不少,也怪侯府势微,冷落了你。”
  林以棠赔笑,“多谢舅母关怀,棠儿多休息几日就好。”
  三姨娘将话接了去,“那就好,毕竟棠儿年纪小,恢复能力快,想来没什么大差错。”
  侯夫人瞥了眼三姨娘,三姨娘把话继续说下去,“不过话也确实是这么说,棠儿确实年纪小,有些东西不明朗,错过了时机就再也回不来了。”
  “姨娘听你舅舅提过一嘴你母亲生前曾留给你数亩良田,眼下正是发展的好时机,如果能合理利用,价值定要翻上几番。”
  三姨娘看向侯夫人,“妾知道姐姐宽宏大量,不愿动棠儿的嫁妆,那这个恶人便由妾这个小人做了,老爷仕途不顺,若能得财力倾注,并能度过难关。”
  “也不是说用了不还,将来这良田翻了倍,还会归还给棠儿,算作侯府为棠儿添的嫁妆,妾已经托娘家人打探过了,良田买卖稳赚不赔。”
  侯夫人摇头,“这可不行,我知道妹妹是一片好心,但不能不顾棠儿母亲在天之灵和对我们的托付。”
  她话这样说,却时刻注意着林以棠的神情。
  两人提到良田那刻,林以棠便猜到了,两人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这边,林以棠没说话,三姨娘已然派了贴身嬷嬷,“姐姐,棠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定然不会拒绝,妾是个利索人,见不得你们说些场面话,总归是要同意的,妾这就派嬷嬷去取地契。”
  侯夫人哎了一声,作势拦人,屁股都没有挪动半分,“莫急,棠儿这边……”
  林以棠实在忍不下去,小声道:“舅母,棠儿也不爱绕弯子,其……其实那地契早在前几个月就弄丢了。”
  说罢,她便跪了下来,抽抽噎噎道:“舅母,对不起,是棠儿没用,棠儿怕怪罪就没敢说,上个月我去翻找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找了好些时候都没找到那些纸张……”
  侯夫人顿时变了脸色,捏住林以棠的手腕,疾声厉色,“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林以棠哭哭啼啼的,“棠儿担心连累到翩月姐姐,棠儿记得那地契是在翩月姐姐翻找过那首饰盒之后不见的……”
  三姨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胡说什么!我家翩月怎么可能乱翻你的东西!”
  侯夫人冷眼扫过去,“别吓到她,让她慢慢说!”
  林以棠哭的更可怜了。
  闹剧没持续多久,下早朝的侯爷来了。
  来人一身官服,威风凛凛,五官硬朗端正,愁容之下带着深思。
  众人行礼过后,侯爷便拂袖让闲杂人等退下,其中包括抽噎的林以棠。
  暗自庆幸躲过一劫的林以棠迅速撤离,只听到了侯爷的前一句。
  “今日圣上情绪欠佳,听内庭侍从说是太子殿下又不见了,太后和圣上震怒,派了御林军找了将近一天一夜,还是消息全无,如若咱们能先一步找到太子殿下,或许能扭转侯府的局势……”
  林以棠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时间早就超过了和李泽煜约定好的半个时辰。
  侯府对原主是真的算不上善待。
  从老夫人的暖阳阁到她住的竹宣阁,来回耗时二十分钟。
  由此可见,侯府给她分配的院落有多偏僻。
  林以棠原先不计较这些,好歹自己一个院子,不用和其他人同住,清气。
  可见了整个侯府的院落布置和老夫人的院子,她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有多寒碜。
  并且流烟说,她刚来侯府的时候不住这儿。
  竹宣阁是侯府最小最简陋的一处院落,前些年侯爷的一房小妾死在了这个院子里,侯府的夫人小姐嫌晦气,没人愿意住进来。
  侯夫人美其名曰充分利用资源,便把她安排了进来。
  流烟昨晚还说,原主的母亲去世前把她托付给平阳侯,除了留给原主的嫁妆,将全部身家都赠与了侯府,希望侯府能善待她至出嫁。
  那赠与之物少说是原主嫁妆的三倍,足够普通人家半辈子的花销。
  平阳侯夫人当时答应的那叫一个利落,并保证会把林以棠当作亲生女儿照看,将来为她择一个好夫家。
  不过短短三年,侯府不仅将那些钱财地铺花了个干净,去年从原主这儿夺了嫁妆中城南的商铺,现在把主意打到了原主最后的地契上。
  如若侯府真的有难,她或许会考虑一番救急。
  只是今日侯夫人的妆容打扮,实在不像是拮据的表现。
  侯夫人和三姨娘的作为更是让人反感。
  林以棠越想越替原主憋屈,打定主意不会把那地契交出去。
  距离竹宣阁还有一段距离,林以棠就看到月洞门口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衣着单薄,站在门口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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