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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刚才发短信的号码。
  盛时安把久久抱到隔壁房间,说:“宝贝,姨姨接电话,你在这里玩会,好不好。”
  “嗯,去吧。”
  盛时安掩上房门,颤抖着伸出手,按下接听键,贴到耳边,镇定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可她感觉一股寒意从听筒中渗透出来,仿佛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不说话我挂了。”
  “你女儿长得很好看。”令人毛骨悚然的男声从听筒中传出,低沉而沙哑,语调怪异且缓慢,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扭曲和狠毒。
  “你是谁?”
  手机那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短促的笑声传来,充满邪恶。
  过了一会,那声音全部消失。
  盛时安失魂落魄地将手机拿下来,她知道,那人已经挂掉。
  楼下传来熟悉的梅派唱腔,唱的西厢记选段,苏墨白开始教课了。
  外面鲜活的声音平复不了她的恐惧。
  盛时安冲到隔壁,紧紧地将久久抱进怀里。
  她颤抖着手捯饬了好一阵,才给久久戴上网子,缠上头布,将凤冠戴到她头上。
  凤冠衬的小团子无比好看。
  久久眉眼象极了她,孔雀眼,眼尾上翘,眼睛晶亮晶亮的。
  她迈着小碎步走了几下,翘着一对兰花指,眼睛骨碌碌转动了两下,嘴里奶声奶气唱着。
  遗传真是奇妙,这小丫头整日耳濡目染,学得惟妙惟肖。
  “好棒!”盛时安手机拍照,对久久竖起个大拇指。
  “姨姨,我还会唱!”
  盛时安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久久捂着嘴笑。
  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她已经这么小心了,怎么还会有人查到久久。
  二楼隔间。
  房间里摆着两个老式雕花木床,白色蚊帐透着浓浓的年代气息。
  盛时安坐在床沿上,摸着床上的棉被,那里似乎还有外婆的气息。
  走到内间,博古架上摆着个黑白两色的老式唱机,格子里摆满了黑胶唱片,高高的书架上摆满了书。
  盛时安挑出一张唱片,轻轻放进唱机上,将音量调得很低,搭上唱针,抱着久久在躺椅上躺下。
  外婆的梅派唱腔是当年业内公认最好听的。
  这婉转清亮的声音也贯穿了她整个孩提和少女时代。
  久久趴在盛时安身上,拢着嘴在她耳边说:“太外婆唱的最好听了。”
  盛时安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静静听着,只有外婆的声音能抚平她的恐惧。
  外婆在世时,是她和苏墨白的保护伞,外婆离世后,失去她的羽翼保护,他俩尝尽悲欢。
  她从书桌下层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翻看起来。
  穿着各式校服女孩,留着十年如一日的短发,看起来像男孩。
  十岁以前的她又瘦又小,十岁以后,像圆球一样被吹了起来,胖胖的,皮肤是泛着健康的小麦色。
  也难怪……靳妄认不出她。
  她的手指摩挲着一张照片。
  身着旗袍的女人,精致得体,摇着刺绣团扇,眉眼清冷孤傲,一旁坐着的女孩柳眉凤目,头发齐耳,脸上挂着婴儿肥。
  她喃喃低语:“外婆,好想你。”
  自从外婆离开后,她身边的不怀好意都露了出来。
  盛时安放下相册,又从书桌下层拿出一个铁盒,打开。
  蓝、白条纹的加厚运动服上躺着个空饮料瓶,瓶身上的包装纸已经泛旧,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记忆里,他摸着她头顶鸡窝似的乱发:“小满,来雁城记得找我……”
  那道声音非常温暖。
  是夜。
  云蔓来的时候,神情落寞,眼睛又红又肿。
  盛时安炒了几个小菜,三大一小坐在八仙桌上吃饭。
  云蔓数着饭粒吃着,盛时安和苏墨白沉默作陪。
  久久感受到了大人之间的沉闷气氛,小手不安地扒拉着云蔓的腿,眼巴巴地看着她。
  “云蔓妈妈,你多吃点饭饭,小菁老师说,不能挑食,吃光光才是好孩子。”
  云蔓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深吸一口气,埋头又深扒了一口,眼泪飞进碗里,又扒进嘴里。
  “云蔓妈妈知道,久久你看,我吃了好大一口!”云蔓嘴里含着米饭,含糊不清的。
  久久拍着小手说,“云蔓妈妈,乖!”
  “墨白哥,小满,我还有没有机会拿到潮笙的抚养权呀?”云蔓红着眼睛问。
  “你用什么去争?”苏墨白提起紫砂壶,往空杯里蓄茶。
  用什么去争?
  一个在濒临倒闭的剧团里唱戏的,工资低不说,还经常发不起,没钱没权没势,拿什么去和孩子父亲争。
  “小舅舅,蔓姐,今天我接到一个电话。”
  盛时安平静地拿出手机,屏幕上正是她抱着久久出现在墓园的照片。
  这张照片成功地止住了云蔓的眼泪。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盛时安讲了接到神秘电话的事。
  “会是谁?小满,有人跟踪你。”
  盛时安低头看着照片,“反正不是朋友。”
  苏墨白沉吟道:“你尽快带久久离开明城。”
  盛时安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说:”既然被盯上,躲避是没用的,我等他们现身。”
  ……
  盛时安陪苏墨白做了几天复健,这天,她接到侯老的电话,让她送简历和资料去雁城剧团,她便订了晚上的飞机回雁城。
  久久抱着她哭,不让她走,让盛时安留在明城,她说她不喝奶粉了,给她米饭吃,偶尔喂点葡萄给她吃就行。
  盛时安心酸不已。
  往后,她再也不会跟久久分开了。
  临走前,盛时安留了五万块钱给云蔓,云蔓不收,“小满,你也没多少钱,雁城物价高,还要给墨白哥治腿。”
  ”我有钱。“
  盛时安将钱放在茶几上,语重心长道:
  “蔓姐,六年了,该翻篇了,人不能活在过去,要往前看,潮笙无论在不在你身边,都是你的儿子,你该为自己打算了。
  离开这里吧,你和小舅舅都跟我去雁城,去那里开始新生活。”
  云蔓扯唇一笑,“道理我都懂,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我资质一般,在团里现在是老人了……在哪里不是混日子。”
  盛时安:“别看轻自己,我外婆常说你坚韧,会有大成就,这世道戏剧在没落,我们要坚守,但要先解决生存问题。”
  云蔓笑:“我跟你不一样,你除了唱戏,还懂很多,可我只懂这个,还唱不好,要是有你天赋的三分之一,我做梦都能笑醒。”
  盛时安把头搁在云蔓肩上,紧紧拥抱住她:“谢谢你,云蔓,你为我牺牲了很多。”
  久久钻到两人腿中间,抱着两条不一样的腿,仰着脸,眼里是晶亮的泪花:
  “姨姨,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盛时安俯身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温柔地说:“等久久睡的香香地起来,姨姨就回来了。”
  ……
  高力弛无奈地站在靳妄的办公桌前,一脸忐忑。
  他打了几次电话,盛时安都说没时间,房子没法过户。
  他决定坦白自己办事不力。
  “她没说具体时间?”
  “嗯嗯,夫人说她很忙,可我前两天去十九楼问了,她已经离职了。”
  不止离职,还说自己要结婚,这不就是要公开的节奏。
  靳妄愣了一下,工作也辞了?
  不在时光集团她能去哪?
  没学历,没能力,她能找什么工作?
  “郁总,要不您回家跟夫人说一声,请她在授权委托书上签个字。”
  靳妄睨他一眼,高力弛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算了,先放一边吧。”
  高力弛如释重负地离开靳妄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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