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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谁不知道天武帝当年有多看重傅司辰这个儿子。
  若是说跟傅笙笙的死扯上关系,还有活路可挣扎。
  一旦粘染上傅司辰痴傻一事,天武帝必定雷霆大怒。
  张婕妤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尤其是霍心兰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望着她,看着他更是心里没底。
  “妹妹你信我,我害谁都不可能害司辰!”
  赵嬷嬷说的这些话其实很好验证,等绿竹醒来一问便知。
  只是不知道绿竹还能否醒来。
  霍心兰皱眉望向倒在血泊中的绿竹。
  “小主,太医来了!”
  忽然,红玉欢喜的呼喊忽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应声望去,就见她扶着一位老太医,正快步朝这里赶来。
  霍心兰心神稍定,忙请太医为绿竹医治,并吩咐碧珠:
  “处理好伤口之后,把人送去流光轩。你与绿竹算姐妹一场,好好照顾她。”
  霍心兰这话说得委婉,但碧珠明白她是怕张婕妤杀人灭口,来一个死无对证。
  事情闹到现在,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霍心兰不想继续待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去抱傅笙笙。
  傅笙笙早已睡着,双手还紧紧抱着那一袋银子,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
  瞧着女儿酣睡的模样,霍心兰沉甸甸的心才缓和些许。
  她抱起傅笙笙,转身想走。
  张婕妤下意识地仓皇喊住她:“妹妹,这婆子的话不能信,你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霍心兰猛然转身,把张婕妤吓了一跳。
  “姐姐放心,妹妹不是那种没有规矩的人。赵嬷嬷是你院中之人,陛下又已经下了口谕,妹妹不会私自处理。”
  霍心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温柔柔,语气却很冰。
  张婕妤的心好没有被宽慰到,反而更加不安:“那你想做什么?”
  “赵嬷嬷今日所说之事,妹妹会如实上报。至于如何论断,全由陛下做主。”
  九族凌迟的画面一闪而过,张婕妤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霍心兰微微屈膝做出想要去扶张婕妤的动作,但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她露出温和的笑:“姐姐别着急,你我姐妹多年,我相信姐姐不会做出那等恶毒之事。妹妹一定会帮姐姐在陛下面前求情的。”
  张婕妤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我都以为你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了,你现在说会帮我求情???
  直觉告诉她,霍心兰没那么蠢。
  可两人相识多年,霍心兰向来都是说得出就做得到。
  一直到霍心兰抱着女儿离开,消失在宫道深处,张婕妤都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回到流光轩,四下没了外人,红玉不解地问:“小主,您为什么要给张婕妤求情?”
  霍心兰眉头紧锁,望向流光轩的偏殿。
  那是傅司辰起居之所。
  想起儿子的近况,霍心兰眼眶发红,强忍泪水:
  “司辰出事之时,我乱了方寸,没想到人心能坏到那个份上,确实有所疏漏。”
  “她有机会、有动机做这些事。”
  “正如赵嬷嬷所说,若当初药材没有被更换,司辰能早些醒来,或许还不至于痴傻。”
  “司辰被折磨得这么痛苦,凭什么她能那么轻松的一死了之?”
  死了多便宜的她?
  哪怕是凌迟,割完三千六百刀,一人也就死了。
  有经验的刽子手一天就能割完。
  一想到曾经出色的儿子,接连遭人暗害,变成了如今这模样,霍心兰心中的恨意便翻滚到他难以置疑。
  那年司辰才十二岁,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如今她要张婕妤也尝到这种日受折磨之苦。
  碧珠有所顾虑:“小主,俗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是来日张婕妤复宠,她一定会对咱们下死手。”
  “你觉得她还有机会复宠吗?”霍心兰问。
  碧珠一向谨慎,想了又想,觉得有这个可能:“人只要活着就有可能,小主,咱们不得不防!”
  霍心兰轻轻笑了一声:“她没这个机会了。”
  天武帝一向喜新厌旧,偏爱容貌娇艳之人。
  张婕妤虽然长得漂亮,可今日她被傅笙笙丢了一脑袋“黄金”,还去天武帝面前晃悠,简直蠢不自知。
  往后天武帝只要见到她就会想起这一幕,绝对不会再与她亲近。
  后宫的女人最大的倚仗便是圣宠与子嗣。
  失了圣宠,又没有子嗣,张婕妤没有翻盘的机会。
  而且她又不是只救张婕妤一个人。
  这条人命不用在她手上磋磨,也能慢慢受尽折辱而死。
  就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把熟睡傅笙笙交给了红玉,让她亲自守着,霍心兰打开窗妆奁。
  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几样珠钗,她勾了勾唇。
  这些都是各宫赏赐,珍宝司皆记录在案。
  霍心兰曾经嫌弃它们无用,无法典当了去给傅司辰换药材。
  现在总算是又有用武之地了。
  果不其然,天还没黑,章台殿那边就传来消息。
  ——天武帝请她前去共宴。
  章台殿是皇帝居所,就连皇后都无法轻易在那儿留宴。
  霍心兰盛宠那些年,时常都能由此殊荣。
  时隔多年,这份恩宠又落到了她头上。
  若是寻常人家,夫妻一道吃饭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到了宫里,别说一起吃顿饭,便是连见一面都如登天之难。
  更何况,她还不是妻子,这是个小妾。
  碧珠为她装扮,语气欣慰:“陛下心里还是有您的,小主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霍心兰不置可否。
  她才生完孩子,身子难受得厉害。
  天武帝若是真心疼她,便会亲自来流光轩,而不是将她喊去章台殿。
  说到底,天武帝还是不想看见痴傻了的傅司辰,以至于都不想迈进流光轩的门。
  这样的恩宠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如今喊她过去,无非是因为赵嬷嬷说的那些话汇报上去后,让天武帝心生疑虑,想找她问问情况。
  霍心兰给自己画了个淡淡的妆容。
  瞧着镜中容颜依旧的自己,她是深深庆幸自己还有这幅好容貌。
  即使这些年没有好好保养过,也未显老态。
  三个孩子都还小,这张脸是她唯一能用的武器。
  “小主怎么不打扮得艳丽些?”红玉不解地问。
  “我才生完孩子,气色本就不好,打扮得艳丽也无用。倒不如这样,正好让陛下瞧瞧我们母子这三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霍心兰是在卖惨,但卖惨也是有诀窍的。
  她若是过得太惨,会让天武帝觉得她在踩自己的脸。
  她只能做出一副竭力过得不错,但又实在是因为惨到极点而无法掩饰的模样。
  只有这样恰到好处的表现出自己的窘迫,才能让天武帝升起丁点恻隐之心。
  她想翻盘,就只能靠着天武帝的这一丁点恻隐之心。
  坐上久违的青衣小轿,霍心兰的人生开启新的篇章。
  这一晚,宫中又有很多人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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