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远沉给她的答案,是重重的一记关门声。
谈又宁彻底滑坐在地上,哭得痛彻心扉。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自然没有任何接触、联系。
谈又宁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小则回来,她的小则,心心念念的儿子。
有时候,命运偏偏喜欢捉弄苦命人。
谈由宁还没有等来儿子夏令营回来的消息,而是先等来了医院的一通来电。
宣告母亲亡故。
当极端的打击临到头的时候,人通常是非常平静的。
那是麻木过了头的结果。
谈又宁和刘姨打了招呼就出了门,去医院为母亲处理后事。
傅爽、还有包挺他们这些前警局的同事都纷纷来帮忙。
母亲生前就曾嘱咐过,如果她百年之后,丧事一定要一切从简。
谈又宁践行了母亲的嘱托,很快就按部就班处理好了后续的一切。
而这期间,霍远沉一直没有出现过。
在陵园为母亲鞠下了最后一个躬,谈又宁一袭黑裤黑衬衫,静静地离开了那里。
神情和心都是平静的。
她让傅爽他们先走一步。
傅爽自然一万个不放心,可谈又宁非常坚持。
她说想一个人静静。
谈又宁一个人从山上走下来,走路可以让她停止胡思乱想,有时候机械地运动是一种很好的放空方式。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她遇到了多日未曾谋面的人——
霍远沉。
他也目之可见地消瘦了很多。
一身黑色西装,配以黑超遮面,茕茕孑立于不远处,有一种孤峰冷刃的萧瑟感。
谈又宁不用看都知道墨镜之下,一定也是和她同样的憔悴。
霍远沉面对她的第一句话便是:
“不是我。”
想必是他担心谈又宁已经知道,母亲谈清在临死前的一晚,霍远沉曾经“想办法”进过她的病房,在母亲身边坐了很久。
谈又宁确实已经知道了,何冲告诉她的。
何冲担心事情有蹊跷,建议谈又宁为母亲做尸检。
医生已经和谈又宁说明过了,母亲的死因是中枢神经系统功能衰竭。
不是非正常死亡。
谈又宁很笃定地告诉何冲:“不必了,不是霍远沉。”
一是,他不会那么傻。
二是,她相信他不会。
所以此刻面对着霍远沉的主动辩解,谈又宁只是淡淡地说,“嗯。”
“你不信?”
“我信。而且就算是你,我也应该谢谢你,对于我妈妈来说……这样的结局,对我和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谈又宁说这话完全是出于真心,人性使然。
说罢,她行尸走肉地继续向前走。
霍远沉一把拉过她的皓腕,“你去哪里?”
谈又宁却答非所问,“无论接下来你要如何继续针对我、报复我,请先给我几天假,我想一个人静静,好不好?”
她目光真挚地看着他,眼含祈求,口气卑微。
霍远沉唇部干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干干地放了手。
谈又宁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径直回了母亲的老房子。
之前她还请包挺帮忙搭线想把这老房子卖掉给母亲治病,并且还还债,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买家。
现在看来,也没必要再挂出去了。
留下来做个念想,也好。
至于欠外面的债……她作为霍远沉的金丝雀,这点福利待遇应该可以争取到,对于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从母亲去世到现在,谈又宁一直忙里忙外没停下来过,也几乎没合过眼。
所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排山倒海的疲惫感突然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快要将她击垮。
她太累了!
累到连澡都没洗,脱了西装外套就和衣而眠了,睡得昏天暗地。
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还有余。
谈又宁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下午了,太阳都快下山了。
夕阳的余辉好似金光漫溢过来,大片大片地从落地窗侵袭她房间的各个角落,照得她无所遁形。
所有的疲惫感都因为这昏天暗地的一觉而消失殆尽。
谈又宁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很机械地起床,穿衣服,下楼去觅食。
一个人,点了一荤一素,营养搭配地非常合理,吃饭吃得认认真真。
之后的整整一个礼拜,都是如此。
日复一日地规律生活着,作息健康得要命。
周日傍晚,谈又宁简单化了个淡妆,临走前还扯了扯嘴角,用最认真的态度试图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微笑。
然后就开着她那辆二手丰田霸道回了嘉枫别墅。
谈又宁想,她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要属于这里,属于他。
一到别墅,刘姨便迎了出来。
谈又宁从容地微笑着对刘姨打了招呼,“霍远沉呢?”
刘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谈又宁的表情,看不出来任何异样,完美得几乎无懈可击。
“霍先生,这几天没,没回来。”刘姨回答。
谈又宁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联系他的,谢谢您。”
“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炒个菜煲个汤,你看你瘦的……”刘姨满眼心疼道。
“谢谢刘姨,但我来之前吃过了。”
“喔,喔,那就好。我……”
“您忙完就休息吧,我有事会叫您的。”谈又宁客气道。
刘姨答应着退了出去。
谈又宁回到房间,原地踱了几步,就给霍远沉拨了个电话。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
“喂?”霍远沉的声音冷冽沙哑。
“是我。”
“嗯。”
“我回别墅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谈又宁没等他回答,又急急接道,“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等你。”
她的语气虔诚且平静,且充满了盼望似的。
“你忙吧。”说完,谈又宁就挂了电话。
她没想到,霍远沉接了这通电话,很快就赶了回来。
谈又宁虽然内心错愕,但面上没有表露什么,甚至对他扯出一抹微笑,“回来了?吃饭了吗?”
霍远沉沉默地打量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异样的情绪。
没有。
太平静了。
越平静,他心里就越不踏实。
谈又宁知道霍远沉此时在想些什么,“不用想太多,我说了给我时间休息下,休息好了,我这不就来了?”
“放心,我没什么花招可耍了。”她再次保证。
是从由内而外的超脱与淡然。
霍远沉看着她的眼神里仍是迟疑与探究。
谈又宁走上前去,踮起脚,双手搂住霍远沉的脖子,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他身上。
暧昧气息在彼此身体中间流转。
“你在勾引我吗?”霍远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