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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抹泪水侧过许强上楼一头扎进被子里。 中间有人敲门叫她吃饭,她一方面觉得难堪,一方面也承认自己不该冲动,觉得没脸下去。 晚上的时候许隐过来敲门,她才爬起来去打开,宝林在她身后面围围巾,她揉了下自己红肿的眼睛:“去哪?” “褚大姐回来了,请吃烧烤。”许隐一边裹外套一边催促,看她没动作又说:“我们走了家里可就剩下爸妈和你。” 她想也没想转身回去套了外套。 褚橙是大舅家的小孩,比大姐许隐大两岁,和姐姐关系很好,现在在沿海的大公司上班。 酒上了桌,许节林拉开易拉罐先狠狠灌了一大口。 褚橙抽着烟看她,啧了一声:“看看这在北方呆过的就是不一样,喝酒那气势跟武松差不多。” 许隐大口大口的塞着小瓜,嚼两下咽进去喝了一口啤酒:“跟北方没什么关系,完全就是因为她今天做错事了。” 许节林盯着烧烤盘叹了口气:“那也不是我的心里话,就是我积压太多情绪,一没个控制就全倒出来了。” “啥?”褚橙问。 许隐将就今天母女俩今天的对话复述一遍,褚橙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啊?去跟你舅妈呆两天你会觉得姑简直是仙女下凡。” 许隐又喝一口啤酒:“妈有妈的思维,你不能理解她的时候不搭理她不就行了,还非得跟她刚一回,难道你觉得你能打得过她?还是你觉得你能像哪吒一样削骨还父还母,从此以后跟他们断绝关系?” 许隐进一步分析:“妈的思维就是很简单啊,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虽然现在普遍都是家里供着念书,但不能没自觉,我们帮家里干活,她负责我们的学费、生活费、日常开销,帮我们兜底,她不想我们把这回事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把人养懒了。” “但是吧,她在表达这回事的时候表达得太糟糕了,一不小心就让人觉得我养你了,你欠我天大的恩情,你得为这个家牺牲,但其实不是,你要说这个时候有个什么非常紧急得事情要她拿五十万,是她自己的孩子她不会眨眼的,之前许宝林动手术,她坐在手术室门外哭,说把自己的命给许宝林,哇,我当时一边觉得佩服一边觉得可怕。” “因为…
  她一抹泪水侧过许强上楼一头扎进被子里。
  中间有人敲门叫她吃饭,她一方面觉得难堪,一方面也承认自己不该冲动,觉得没脸下去。
  晚上的时候许隐过来敲门,她才爬起来去打开,宝林在她身后面围围巾,她揉了下自己红肿的眼睛:“去哪?”
  “褚大姐回来了,请吃烧烤。”许隐一边裹外套一边催促,看她没动作又说:“我们走了家里可就剩下爸妈和你。”
  她想也没想转身回去套了外套。
  褚橙是大舅家的小孩,比大姐许隐大两岁,和姐姐关系很好,现在在沿海的大公司上班。
  酒上了桌,许节林拉开易拉罐先狠狠灌了一大口。
  褚橙抽着烟看她,啧了一声:“看看这在北方呆过的就是不一样,喝酒那气势跟武松差不多。”
  许隐大口大口的塞着小瓜,嚼两下咽进去喝了一口啤酒:“跟北方没什么关系,完全就是因为她今天做错事了。”
  许节林盯着烧烤盘叹了口气:“那也不是我的心里话,就是我积压太多情绪,一没个控制就全倒出来了。”
  “啥?”褚橙问。
  许隐将就今天母女俩今天的对话复述一遍,褚橙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啊?去跟你舅妈呆两天你会觉得姑简直是仙女下凡。”
  许隐又喝一口啤酒:“妈有妈的思维,你不能理解她的时候不搭理她不就行了,还非得跟她刚一回,难道你觉得你能打得过她?还是你觉得你能像哪吒一样削骨还父还母,从此以后跟他们断绝关系?”
  许隐进一步分析:“妈的思维就是很简单啊,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虽然现在普遍都是家里供着念书,但不能没自觉,我们帮家里干活,她负责我们的学费、生活费、日常开销,帮我们兜底,她不想我们把这回事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把人养懒了。”
  “但是吧,她在表达这回事的时候表达得太糟糕了,一不小心就让人觉得我养你了,你欠我天大的恩情,你得为这个家牺牲,但其实不是,你要说这个时候有个什么非常紧急得事情要她拿五十万,是她自己的孩子她不会眨眼的,之前许宝林动手术,她坐在手术室门外哭,说把自己的命给许宝林,哇,我当时一边觉得佩服一边觉得可怕。”
  “因为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结果当了母亲以后,有一个代替自己的东西出现了,自己甚至愿意去为他付出生命太可怕了,我目前绝对做不到。”
  许节林鼻子一抽,眼泪又落下来了。
  许宝林将抽纸扔到她面前:“我也觉得,妈有时候说话像外星人一样,听的时候还要在大脑里翻译一遍,其实从这个角度说二姐就跟妈很像啊,有什么说什么的……”
  许隐用手点了两下许宝林,意思她表达得很准确:“你就学一下许宝林那撒娇得劲儿,妈骂你你就滚到她脚边给她骂,她打你你就把摸摸她的手给她递双手套说怕她手疼,你死皮赖脸她就拿你没办法了。”
  许节林捏着鼻子狠狠得擤,她将纸巾扔到垃圾桶里,拿着筷子戳盘子里得包浆豆腐:“那我又做不到了,我顶多不搭理就是了。”
  “滚啊,你自己来,”许宝林骂了两句挂了电话,然后对许隐说:“许杰盛要我们给他打包。”
  许隐翻了个白眼,许节林起身和许宝林去柜台帮弟弟点餐。
  许隐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那性格有时候跟老黄牛一样轴。”
  “节林?”褚橙问。
  许隐点了下头:“我妈就担心她,说脾气遗传了她的,性子像我爸,刀子嘴豆腐心的升级版,有时候耳根子很软,别人说两句什么她就特容易共情。”
  “嗨,没事的,咱家的孩子从上到下,除了我哥,个个都是能干的。”
  许隐笑了下,摇了摇头没说话。
  有了昨天那场争吵,快递运来的东西她也没打开,反而是勤快的包揽了所有家务。
  过年前一天家里的机器终于停了,全家人将家里家外和小作坊做了一次大扫除,清扫完毕后姐姐、宝林和弟弟骑着三轮去搬年货,她跟褚翠骑着电动去菜市场备年夜饭的食材。
  路上母女俩一句话都没有讲,沉默的买着鸡鸭鱼肉,沉默的挑小龙虾,沉默着买纸钱蜡烛等。
  到家的时候许强的小三轮也正到门口,他将两箱鞭炮和几盒烟花从车上卸下来,街头传来麻雀一样的争吵声,许节林听见褚翠长长叹了一口气背着一背篓的食材进屋去。
  她脚刚抬起来,就看见大三轮上许隐和许杰盛在张牙舞爪的争吵,而许宝林坐在另一边,两手撑着头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许节林想到许隐昨天劝她那番话,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接着一脚踏进院子。
  身后还传来闹翻天的争吵声:“碧根果就有人吃吗?全家没一个人爱吃碧根果,小孩都喜欢巧克力、牛肉干!沙糖桔都是老年人吃的。”
  许隐也没好气:“牛肉干都是散装的,怎么摆盘,你就顾你自己,过年是你一个人过不是……”
  许节林将背篓放下,见褚翠蹲在院子里烫鸡,院子外争吵声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夹带一些脏话。
  在这种争吵的背景音中,她甚至觉得她跟褚翠的争吵根本算不上什么,甚至达不到门外激烈程度的一半,于是她一咬牙,忍着捂紧心里的尊严,过去蹲下:“妈,我错了,我那天说那些话也不是诚心的,就是没回来你老打电话骂我让我觉得很烦。”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利索直白的低头认错,说这些话的过程中,尊严掉落让她觉得很难受,如果说完褚翠再不搭理,那么她这个年都会过的不愉快。
  但还好的是褚翠将手里的鸡塞到她手里:“你来拔毛。”
  说完她起身洗个手,去加工房慢条斯理挑一根竹竿,闲庭信步渡到门外,不一会儿传来许杰盛的尖叫:“你怎么不打许隐!啊!我错了,我错了妈……”
  她一边拨毛一边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忙忙碌碌热热闹闹中过完一个年,挑了个天气不冷不燥的日子,许节林将那堆快递拆了搬到楼下的客厅,吃饭的时候一件一件送给家里,表示这是自己这段时间挣了钱给大家买的礼物。
  大家拆开自己的礼物都洋溢在欢快的氛围中,褚翠摸着自己那陶瓷的保温杯问:“这多少钱啊?”
  看着大家的笑许节林有点小得意,想也没想就说:“五百。”
  “五百?!”褚翠那支烟从嘴里掉落了:“一个破杯子五百块?”
  许隐赶紧出来打圆场:“一年买一次你还不得宰她一顿啊,你该让她给你买个五千的。”
  褚翠没接话,默默的放下那个描着精致荷花样式的保温杯,又默默抽起来烟来。
  她没在多说什么,许节林也只顾着享受其他人的夸赞没去在意这细节,于是这个导火索就被放到一边。
  直到临近开学,忙完一天的褚翠拿着计算器算账,计算器僵硬的女音跟不上她手指的速度,她一边算一边和换鞋的许节林说:“开学第一个月生活费转了两千,不够再说。”
  “不用,”许节林头也没抬,拿着手机给她退回去了:“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能自己挣钱了,下半年学费我都挣好了。”
  哐的一声,那个发黄的玻璃杯被重重放到桌子上,许节林闻声抬起头,看到了母亲铁着一张脸,那是她非常熟悉的表情,每到这种时候就预示着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她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并没有发现不妥,接着褚翠冷冷的声音响起:“你挣的是你的,只要你还在念书就是我的责任,你们四个我都是一视同仁。”
  许节林啧了一声:“我的学费本来就比他们几个贵,我也不能老让你和爸出,毕竟我这么大了……”
  褚翠抽烟的手顿了一下:“这个家还没难到要你出去讨生活,别说一年两万,就是一年十万我也付得起,你给我把心思收一收,认真把书念好,像你姐一样考个研最好,学不好,学不好就只能回来接我的班。”
  这话许节林不爱听了,但她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只是换好鞋子到门口说:“我现在能自立,我也没打算接你的班,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褚翠在身后哼了一声:“你才吃过多少年的饭,眼睛里的光能看多远?”
  许节林没再接话,拖着箱子出了门。
  落地是已是傍晚,杨生动来接她的。
  上车报了租房的地址,许节林惊诧:“你怎么还没从那个鬼屋里搬出来?”
  杨生动嗨了一声:“这不是装修费用超预算了吗,而且开学了还得请人,能省点是点。”
  “你现在可真像个贤妻。”许节林摇头忍不住吐槽。
  早春的夕阳斜斜的打在天边,无端让人心情沉闷。
  去租房吃过饭许节林直接回了咖啡店,因为提早到一个周,宿舍还没有开门,她把小仓库清扫出来做临时的房间,又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
  班群里学委弹出一条消息说四六级可以查分,她仰躺在沙发上点进链接输入自己的证件号和考试地,没一会儿弹出来,六级又没过,听力尤其差。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样的差劲的语言学习能力还好没起什么出国的念头。
  想到这里她一下坐起来,在微信列表里去翻那个熟悉的头像,终于在 X 那一列找到,他的头像变成很简单的单色,她点进去,对话还停留在一个月以前。
  她又点进他的朋友圈,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果然已经把自己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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