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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产房内,静姝受不住分娩疼痛,喊的撕心裂肺,闻者揪心。
  “张婶,我能不能进去?”六神无主的徐斯,在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呼痛中,竟慌不择乱问出这种蠢问题。
  如果他老师同学在场,肯定嗤笑他愧为高材生身份。
  “你进去能做什么,添乱啊。你给我老老实实坐着等,里面有医生呢。”
  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叫声冲破产房大门,传至徐斯耳朵。
  他紧紧攥着拳头,抵住脑袋,浑身颤栗。
  空前的恐惧席卷全身,后背冒出密密麻麻的虚汗,衬衫很快打湿大片,粘黏在肌肤上。
  漫长而又无望的等待,徐斯几近崩溃,终于,寂静的产房连接走廊上空,有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起。
  呜哇呜哇,如同人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徐斯霍然起身,双眼放光,他激动地抓着张婶手臂,嘴唇颤抖:“孩子,孩子生了。”
  “恭喜啊小徐,要当爸爸了。”
  裹在襁褓中的婴儿被护士抱出来,交给门口殷殷期盼的徐斯:“恭喜,你媳妇儿为你生下个千金。”
  徐斯小心翼翼接过襁褓。
  怀中婴儿皱皱巴巴,小嘴一努一努,两只拇指大的拳头蜷缩在脑袋两边,好像很没有安全感,小身板时不时在他臂弯蠕动。
  这就是他女儿吗?他和静姝共同孕育出来的小生命。
  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徐斯忽然感到鼻酸,眼眶溢满泪水。缓缓低头的瞬间,一颗泪水滴落,晕染进小孩儿包被中。
  “护士,我妻子还好吗?”
  护士一怔,在妇产科工作的几年,她以为自己早已看透男人本质,男人就是个自私自利,天性凉薄的物种。
  然而,眼前这位却一反常态,打破常规。
  看他对女儿如珠如宝的爱护,又同时心系里头刚刚生产完的妻子,护士软下语气,表情温和道:“挺好的,睡着了。等麻药消失,护士会将人推去病房。”
  “好的,谢谢您。”
  徐斯待人礼貌,处事大方,外表又长得周正高大。无论哪个年代,人们总是喜欢美好事物。因此妇产科的医生护士们对他们夫妻天然抱有七分好感,对两人生出的小孩儿也爱屋及乌,比起普通婴儿会多照看三分。
  因为是顺产,静姝只需要在医院住一到三天即可。
  在此期间,张婶主动承担起送饭任务。小夫妻可怜,双方都没有父母帮忙,第一次生孩子,懵懵懂懂的,作为邻居,张婶动了恻隐之心。
  “又得麻烦您了。”
  徐斯送人到门口,低声与张婶说着话。
  “我和静姝不能让您平白帮忙,这是营养费和代工费,医生说产后三天应尽量吃清淡,容易吸收消化的食物。比如小米粥,新鲜肉片汤,鸡肉鱼肉等。”
  一叠大团结摊开,抽出三张递给张婶。
  “多了。”
  住院部走廊人来人往,徐斯和张婶两人站在角落,借着身高优势遮住递钱的手。
  “不多。每日两顿,以肉食为主,鸡蛋也要,剩下的算辛苦费。”
  徐斯惦念病房里的妻女,快速说:“医院人多口杂,我不能离开孩子太久,吃饭的事就拜托您了。”
  送别张婶,徐斯回到病房。
  静姝虚弱地睁开眼睛,细声细语问:“你匆匆赶来,学校那边谁帮你请假呀。”
  徐斯挨着病床坐下,俯身帮她掖好被角,柔声说:“这些琐碎事你别操心,我都会处理好。”
  他握着妻子的小手,大掌牢牢包住抵在下巴位置,嘴唇一张一翕:“辛苦了老婆,为我生个大胖闺女。”
  静姝垂着眼,目光落在旁边的婴儿上。
  “哪儿胖了?”小脸蛋还没巴掌大。
  徐斯伸长手指,虚虚地点了点孩子鼻尖,不敢用力。
  “方才抱她去称体重,护士跟我说,这批新生婴儿里,就属我们家宝贝最重。六斤七两,大胖丫头。”
  八十年代初期,多的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孩子。刚出生的婴儿能有五六斤,说明孕妈妈在怀孕时摄入营养充足,家底厚实。
  “她好可爱呀,还知道嘟嘴呢。”
  “必须的,我们家宝宝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孩。”
  静姝笑得一脸温柔。
  问丈夫:“给宝宝取个什么名字好呢,笔画不要复杂,到时候小孩儿上学,写起来费劲。”
  旁边病床上躺靠的产妇听见二人对话,表情皲裂无语。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赔钱货,竟然宝贝成这样,两夫妻怕不是脑子灌水了吧。
  邻床产妇无法理解。
  “我儿子也有五斤四两。”
  徐斯扭头,静姝同样莫名其妙看过去。
  邻床产妇继续大开亲妈滤镜,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儿子刚出生眼睛就知道睁开,我婆婆说,她就没见过这么机灵的孩子。”然后她撑起身躯,探出脑袋往静姝手边看。
  撇嘴点评:“你家这个…啧啧……”欲言又止,嘴脸十分欠扁。
  静姝可忍不了,你说我行,说我孩儿,相当于要我命。
  她当即就驳斥回去:“大姐,你儿子长得黑不溜秋,细胳膊细腿的,眼睛还没绿豆大,兴许是你婆婆看错了,其实人家根本没睁开!”
  “嘿,你说谁眼睛像绿豆呢。”
  邻床气不过,一个掀被的大动作,似乎要下地干架。
  徐斯见状,立马转身,以后背护着床上的妻子女儿。
  结果对方手肘没受住力,整个身躯摔倒在床畔,不小心扯到伤口……
  “诶呦诶呦”呼痛声响彻病房,因其大嗓门引来数位产妇家属从隔壁病房赶来围观。
  护士小姐甚至来不及收药瓶,手里拎着瓶子匆匆进来,“怎么了?”
  “嘶,好痛。”
  “扯到伤口了?”护士近身查看,还好没出血。
  “陪床的家属呢?”
  “抱我儿子去采血了。”
  看她疼得龇牙咧嘴,护士皱眉道:“没其他人陪你吗。”
  “有,我婆婆也跟着去了。”
  护士无语摇头,又是个重男轻女,只顾孙子不顾儿媳的人家。
  “护士,我要换病房。都是因为他们,害我扯到伤口。”
  静姝无辜开口:“这人无缘无故嫌弃我女儿,我不过反驳两句,她自己就生气爬起来,然后不小心摔倒。现在倒打一耙,着实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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