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下颌绷紧,他来回踱步,然后跟媳妇说,“我们把私房钱给拿出来,留够抵税的钱,然后,继续买粮。”
这回,变成吞吞吐吐样子的又是他了,他还没开口,村长媳妇就知道他什么意思,紧紧攥住他的手,死死盯着他,“不能带着村民们囤粮!你会害死我们家的!”
现在只是下了场大雨,减了收成,但又称不上重天灾。况且,现在没有确切遭灾的证据,就盲目带着村民囤粮,导致粮价上涨,定会被下狱。
倾家荡产去囤粮,若是无事发生,自家还能熬,可别家能不怪你吗?
即便是天灾真的发生了,各家只顾各家的,谁能记得你的恩情?说不准到那时,还有上门打秋风的!
为什么不帮忙?你家有粮为什么不分给大家?能忍心看别人饿死吗?你是村长啊!村长就该帮村民渡过难关!
捞鱼这件事,不就是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干好了干坏了都得落埋怨。
村长往外头看去,雾蒙蒙,仿佛看不清天色。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点头应下,“我知道了,不会跟大家说。”
村长媳妇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转头,对儿子儿媳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吃食上都再省着点米。还有,你们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还要管好孩子的嘴巴,谁要是敢在外面胡咧咧,我就把他/她赶出家门!不管是饿死冻死还是被野狼咬死,我都不管!”
几人身子一抖,低声应答,“是,娘,我们知道了。”
村长家在训人,江月两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去府城。
现在立了高墙,不怕有小偷。她给兔子野鸡们留下了不少青菜,够啃一天的了。
他们从卯时初(凌晨五点)出发,天色还泛着灰,走另一条官路,速度快,行了两个多时辰,不过县城,直接到了府城。
“扣扣——”
小门童正靠着门板打瞌睡呢,不知道是谁这个点来敲门。
一打开,见了来人,眼睛都亮了,“娘子郎君,你们今日又有野物了?”
上回那头巨熊,可让大老爷出了不少风头,先是冰镇着摆了场观赏宴,再是令人砍了熊掌剖了熊胆,炮制好之后拿去献礼,得了不少好处。
大老爷一高兴,从上到下都有赏银,连他这个小门童都拿到了半两银子!
江月笑着点头,“是有野物,只是不如上次的贵重。”
掀开车厢门,小门童往里探,确实不比上次的好,可世间比熊还贵重的野物若是如此好寻,那熊也不是贵重之物了。
他卸了门槛,咧着嘴将骡车牵进院子,“这个也贵重!”
王管家得了消息,也快走出来,未语先笑,“娘子郎君好啊。”
“王管家看着福气更盛了。”江月笑道,感觉那肉都要溢出来了。
王管家笑得更开怀,有福气好啊。
这回不劳烦他们小厮费劲巴拉地搬了,江年直接把那头鹿跟羊抱下来,脸不红气不喘。
王管家暗自咋舌,莫非天下的猎户都是这般有力的?
这两只刚被喂过食,从摇摇晃晃的车子上下来,蹄子碰到了地,性子就活起来了,看着竟是想要在院子里奔跑。
江年扯过绳子,它们立马就不敢放肆了。
“王管家受惊了,这是在深山中猎得的,野性大。”
王管家刚刚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可回过神来,心里也高兴。
羊肉滋补,少爷奶奶们或许爱吃。这头鹿嘛,越是野性足的猎物越有看头,带着野性的鹿,有噱头,寓意好,适合送礼。
他看到角落里还有个竹篓,就顺嘴问一声,“里头还有野物?”
江月点头,“是野物,但,是毒蛇,还活着。”
王管家唬了一跳,原本还想打开麻袋看看的手瞬间缩了回来。
“府上是否感兴趣呢?”
他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家老爷夫人少爷奶奶们全都害怕蛇,可不敢送到面前去。”
还以为能包揽了呢,算了,还是得去医馆问问。
上回的巨熊宴办好了,王管家可是拿了20两银子。他对这两口子送来的猎物很满意,对对方爽快的性子也很满意,所以他给了40两银子的高价,其中这头公的梅花鹿30两,羊是10两。
比市场价高了两成。
看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贫家百姓为了那几条贱价鱼争吵不休,有钱人家砸钱享乐。有钱与没钱,就是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出了王家,他们去往府城最大的郑氏医馆,这医馆比镇上那家大了两倍有余,进出门口的人也多。
“娘子,郎君,可是要看病?”
她摇头,直截了当,“想来问问您家是否收毒蛇。”
大堂瞬间鸦雀无声,路过的人都离她远了些。
郑掌柜见多识广,没被吓到,“是哪种毒蛇?长有多大?”
“五步蛇,约有三指大,一米多长。”
“嚯——”如果说刚刚周围的人离她半米远,现在就是离了三米远。
郑掌柜眉毛挑起,显然很感兴趣,连忙问道,“是活的还是死的?”
其实也多余问这一句,谁能活捉了这么大的毒蛇?这小娘子柔柔弱弱的......
“还活着。”
这小娘子柔柔弱弱的,看到蛇肯定吓坏了,哪里还......
嗯?!还活着!
不待掌柜的说话,身后跑来一位络腮胡壮汉,声音洪亮,“小娘子说得可真?那蛇可带来了?”
郑掌柜脸色一紧,只能罢了,这是知府家的人。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知府门前的人,不管是不是官,他们也不敢争。
江月不管那些弯弯绕绕,只要能卖出去就成。
“在车上,您且随我来。”
因为这东西吓人,活的危险性太高,她只好放在车上,让江年在外头守着。
她有点犹豫,虽然已经绑住了蛇头,可蛇的柔韧性太高,不好拿捏。
提醒了对方几句,可络腮胡不以为意,他跟着大人走南闯北,还打过仗,岂会怕区区一条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