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岑蔓一口否决,回答得太快却更显出几分不真实,她挽了挽被风吹乱的长发,继续说,“因为你年龄比我小,我不喜欢姐弟恋。还有,我很快就要回中国了,异国恋太辛苦了,你还要念书,而我也要工作,太困难了。”
“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吗?”奥斯汀不死心地追问。
岑蔓的内心被他的恳切动摇了,但她清楚没有可能的事情,就不要给别人留着一丝期望,“嗯。你很可爱,像我弟弟一样。”
“好吧。”奥斯汀耷拉着脑袋,如同一只被大雨淋湿的狗狗,“这样听起来,似乎还不如因为Sean。”
岑蔓的嘴角上扬,玩笑地说:“那我重说?”
“算了,我已经在为这个理由难过了。”奥斯汀侧过头来,拍拍岑蔓的头顶,“那明天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玩吧?”
“当然。”
奥斯汀轻叹了一声,“我还想跟你多待一会儿,但是太冷了。”
岑蔓被他逗笑,“赶紧回去吧,弟弟。”
快到车边的时候,奥斯汀俯身在岑蔓耳边说了一句:“你今晚很美。是男人奥斯汀说的。”
岑蔓柔声地回:“谢谢。”
打开车门,回到车上时,岑蔓才发现坐在后座的人竟然是贺泊野,他的脚边放着装着炖鱼的袋子。
看起来,他应该是喝多了,枕着单只手臂,就这么靠在车窗上睡着了,呼吸匀长而规律。
被车里的热风一吹,岑蔓也有点犯困了,身体里的酒精一点一点发散出来,脑袋开始变得晕晕乎乎的。
米娅开着贺泊野的车把大家一一送到家,离这里最近的奥斯汀、伊芙琳。
然后,才是贺泊野和岑蔓。
不知过了多久,睡着的岑蔓完全没有发现车上少了人,一直到睡着睡着,发觉有点冷了,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在哪儿?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嘶,脖子有点酸,好像落枕了。
她摸着脖子,缓慢地支着身子坐起来。
还在车上,可车早已停在了民宿的门口。
左边坐着的贺泊野因为她的动静掀开眼皮,活动了一下手臂。
“醒了?”
“嗯。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岑蔓这才发现刚刚她是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的,身子微微顿了一下。
“有一会儿了。”
“米娅呢?她怎么回去?”岑蔓声调轻微。
“我让她开了另一辆车回去。”贺泊野动了动,脚踢到了炖鱼,问,“饿吗?回去热一下吧,都冷了。”
幽闭的黑暗之中,岑蔓连说话都不自觉地轻了些,“其实,我也不是很饿。”
她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独处,想要逃离,可贺泊野却没有想要下车的意思。
“我……”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岑蔓连忙说。
贺泊野说:“我明天要去出差。”
“去哪里?”岑蔓的心一沉,那今晚是不是就要告别了……
“荷兰阿姆斯特丹。”
“噢。”她咬住了嘴唇。
也好,这样正好掐断了她萌发的荒谬的念头。
那个赌约,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游戏而已。
“你什么时候回国?”
贺泊野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岑蔓却故意避开了。
“还有三天。”
这数字也真是巧了。岑蔓在心里苦笑。
不想再跟他待在一起了,这样的场合她怕自己会窒息,于是便不待他说话,径自丢下一句“那祝你一路顺利”,就伸手拉开了车门。
“等等。”贺泊野捏住她的手腕,察觉到她的情绪,语气略有无奈,“我的话还没说完。”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只打开了一丝缝隙的车门经风一吹,直接大开了,寒冷肆意灌入了车里。
岑蔓没控制住,被带着向旁边扑过去。
贺泊野手上用力,将她拉回怀中,随后迅速探身过去,将车门关上。
不过一瞬,车里的温暖荡然无存。
贺泊野单手撑在岑蔓身侧,偏过头来,与她不过咫尺的距离。
轻微的呼吸声在此刻都显得格外暧昧。
“你还要说什么?”岑蔓的身子僵硬,不着痕迹地向后靠了靠。
贺泊野沉默几秒,低声问道:“荷兰有梵高美术馆。”
“?”岑蔓不明所以地等待着。
“不是要完成惩罚吗?”贺泊野说,“所以,你想去看看吗?”
半睡半醒间,岑蔓眺望着飞机外一团团飘浮的云朵,心里想着:她是不是疯了。
先是因为想要阻拦伊芙琳而找米娅做了局,现在又为了米娅的这个荒唐的惩罚跟着贺泊野去了荷兰……
事实上,她明白不能把责任都推给别人,毕竟,想要体验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感受的人,是她自己。
上了大学之后,岑蔓以为她早就忘记贺泊野这个名字了,可是偏偏在大三时,她又在专业课上,听到了老师提起了他。
老师说:“这个孩子的作品充满了灵气,是难得的摄影奇才。唯一可惜的是,专业也太优秀了,很少人会在既定利益前,选择另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
在那一瞬间,她疯狂地想要知道他的近况。
思念是一种可以被人为制造的假象。
当某个人离开的时候,你会难过,然后自我治愈,再然后逐渐地能将与他无关的生活过得精彩纷呈。
可是,一旦他的名字重新出现,就仿佛心中的某扇门被人偷偷打开了,一切的一切又变回了原样。
岑蔓不想重蹈覆辙。
因此后来,这门课,她没有再听过,甚至连考试都是自己复习的。
她再次将他逐出了她的生活,她以为这样就算是成功了。
只是没想到,现在他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一次是真真实实的人,而且是以让她无法逃避的方式。
贺泊野,大概是上天要她克服的难题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
也许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她就会发现他也不过如此,那么,她的心结就能解开了吧。三天之后,等她回国,他们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多好的机会,就这么放肆一次吧,岑蔓。
安静的机舱里,突然间响起了话语声。
空姐在这时过来分发食物,贺泊野见她醒了,问她:“你要喝什么?”
“红茶吧。”
“牛肉饭,还是鸡肉饭?”
“鸡肉,谢谢。”
贺泊野端着她的餐点,放下小桌板,为她摆放好。
这样的温柔和贴心,叫岑蔓忍不住就代入了女朋友视角,她张了张嘴,还是问了出来:“你高中谈过女朋友吗?”
贺泊野怔了,从空姐手里接过自己的食物,放在小桌板上,才说:“谈过。”
岑蔓好奇,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边撕开餐具的包装,一边说:“她是什么样的人?”
过了片刻,贺泊野回答道:“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只是可爱吗?”
岑蔓的叉子一直叉不到鸡肉,试了好多次,最后放弃了,转而去舀饭,可是米饭太干了,咬起来有点硬。
“也有点爱闹情绪。”贺泊野似乎在回忆很久远之前的事情,“毕竟是女孩子,也是她的可爱之处吧。”
岑蔓心里不是滋味,喝了一口红茶,将嘴里又干又硬的米饭咽下去。
“她长得好看吗?”她的嗓子也开始发涩了。
“嗯。”贺泊野没有犹豫地肯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