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打起挑拨河西和朝廷的主意,打算趁咱们内斗兵力受损,一举入侵大昭。”“真是贼心不死。”李嗣行一连串分析,李存安心中早就有数,算不得惊讶,只是一想到陈宜刚刚面如土色,仿佛死了一样的样子,心脏由不得抽痛,顿感后怕。一旁,泰宁另有想法。谁知道是不是你李嗣行贼喊捉贼,演一出戏给我看呢?泰宁这样想道。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会信任任何人,也不会让外族动大昭土地一分。“我明白了。”泰宁低眉顺眼,微微欠身行礼以表尊重。
金州边关烈风阵阵,河西节度使李嗣行的帐篷支在正央,最不受风困扰。 此刻,钻进门帘的微风灌进后领,李存安和泰宁对视,心中黯然,一齐挪向彼此,直至肩与肩只隔一拳。 李嗣行满意点头。 “今日泰宁遇刺一事我已查清。”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皮纸,摊开,竟是张人皮,毛孔、汗毛都看得清楚,其上纹青黑色狼头图腾。 狼,是北方突厥的母神。传说突厥祖先由天地而生,被母狼养大,又与母狼结合后生下十个孩子,便有了突厥部落。 “五年前突厥大败,新可汗即位,休整兵马,大兴畜牧、商队,狼子野心暂且收敛。今年,突厥马队频频骚扰金州边陲各镇,实则刺探我大昭边境兵力,看来还真给他们缓过来了。” “如今又打起挑拨河西和朝廷的主意,打算趁咱们内斗兵力受损,一举入侵大昭。” “真是贼心不死。” 李嗣行一连串分析,李存安心中早就有数,算不得惊讶,只是一想到陈宜刚刚面如土色,仿佛死了一样的样子,心脏由不得抽痛,顿感后怕。 一旁,泰宁另有想法。 谁知道是不是你李嗣行贼喊捉贼,演一出戏给我看呢?泰宁这样想道。 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会信任任何人,也不会让外族动大昭土地一分。 “我明白了。”泰宁低眉顺眼,微微欠身行礼以表尊重。 公主放低姿态,极大取悦到李嗣行。 李嗣行面前的案桌上早放好一张金箔碎屑红纸。他满意点头,弓腰伏案,在红纸上圈出两处。 泰宁接过红纸,纸上写了九个日子,从一月到三月,所有吉日都在这儿。李嗣行圈出的两个日子,一个在七天后,另一个在下月初,也不过只有半个月了。 这么急? 其实不算急,泰宁到达金州已一月有余,筹备婚事绰绰有余,偏偏李嗣行不回来,两个新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都不安排,也不提起。 如今摆在明面上,泰宁玉指一点,“就下月初三吧,我想等陈宜身体好了,来喝杯喜酒。” 此话一出,本来接受命运的李存安浑身肌肉绷紧,努力控制想逃的腿,得体低头道:“我听公主的。” “好!”李嗣行了却一桩心事,神清气爽…
金州边关烈风阵阵,河西节度使李嗣行的帐篷支在正央,最不受风困扰。
此刻,钻进门帘的微风灌进后领,李存安和泰宁对视,心中黯然,一齐挪向彼此,直至肩与肩只隔一拳。
李嗣行满意点头。
“今日泰宁遇刺一事我已查清。”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皮纸,摊开,竟是张人皮,毛孔、汗毛都看得清楚,其上纹青黑色狼头图腾。
狼,是北方突厥的母神。传说突厥祖先由天地而生,被母狼养大,又与母狼结合后生下十个孩子,便有了突厥部落。
“五年前突厥大败,新可汗即位,休整兵马,大兴畜牧、商队,狼子野心暂且收敛。今年,突厥马队频频骚扰金州边陲各镇,实则刺探我大昭边境兵力,看来还真给他们缓过来了。”
“如今又打起挑拨河西和朝廷的主意,打算趁咱们内斗兵力受损,一举入侵大昭。”
“真是贼心不死。”
李嗣行一连串分析,李存安心中早就有数,算不得惊讶,只是一想到陈宜刚刚面如土色,仿佛死了一样的样子,心脏由不得抽痛,顿感后怕。
一旁,泰宁另有想法。
谁知道是不是你李嗣行贼喊捉贼,演一出戏给我看呢?泰宁这样想道。
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会信任任何人,也不会让外族动大昭土地一分。
“我明白了。”泰宁低眉顺眼,微微欠身行礼以表尊重。
公主放低姿态,极大取悦到李嗣行。
李嗣行面前的案桌上早放好一张金箔碎屑红纸。他满意点头,弓腰伏案,在红纸上圈出两处。
泰宁接过红纸,纸上写了九个日子,从一月到三月,所有吉日都在这儿。李嗣行圈出的两个日子,一个在七天后,另一个在下月初,也不过只有半个月了。
这么急?
其实不算急,泰宁到达金州已一月有余,筹备婚事绰绰有余,偏偏李嗣行不回来,两个新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都不安排,也不提起。
如今摆在明面上,泰宁玉指一点,“就下月初三吧,我想等陈宜身体好了,来喝杯喜酒。”
此话一出,本来接受命运的李存安浑身肌肉绷紧,努力控制想逃的腿,得体低头道:“我听公主的。”
“好!”李嗣行了却一桩心事,神清气爽,声如洪钟。
出了帐篷,李存安和泰宁一句话不说,互相尴尬。泰宁本来想再看看陈宜,见李存安也朝着囚营方向去,迈出的脚默默转弯,登上马车。
囚营的条件远不如军营,姑姑不顾陈宜反对,接受了军曹给安排的火炉、屏风,还有一个煮药的炉子。
药草味浓烈苦腥,李存安不自觉皱眉。
他站在门边,盯着五步远、床上睡着的陈宜,自己跟自己斗争。
就在姑姑以为他嫌弃这里,准备离开时,李存安夺过她手里的药汤,声线谦卑温柔道:“我来喂她。”
“咳咳。”陈宜咳醒。
她的眼睛都没睁开,木然地就着勺子喝药。
李存安还要再喂,她撇开脸,“太苦了。”
人一生病,就没力气演戏,所有原本的模样的都显露出来。陈宜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李存安会心笑道:“怎么这么大了还怕苦。”
听到他的声音,陈宜身体僵硬。
她倏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怎么是你?”
姑姑在李存安背后耸肩,表示无辜。
“我,”李存安搅动药汤,看见波纹里晃动不清自己的脸,犹豫再三还是要说,“我要成亲了。”
他放下药,手撑膝盖。
“下个月初三,我要迎娶泰宁。”
陈宜愣愣地望向他,两个人的瞳孔里只有彼此。
李存安眼里似有水雾,说不清的东西晕满了他的眼眶。他手指蜷缩,期待着陈宜说点什么。
陈宜读懂他的目光,不敢再看,只好低头看自己也蜷缩的手指。
她说:“还有七天,我酿的九酝春就能起窖,到时全部送到府上。”
李存安还是盯着她,企图从她躲避的眼神中看出一点慌乱或悲伤。他掰过她的脸,问她:“那你要亲自送到我面前。”
他的眼尾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最后竟像抹了胭脂一般,可怜巴巴。
“好。”
陈宜轻轻的一句话,剪断了李存安最后一点希望。他转身就走。
两人再见面,又是七天。
九酝春起窖,这回士兵们早早就在门口等起,想讨第一杯酒喝。
酒塞取下,陈宜凑过去,只是闻了一下,没有再试,就又塞回去,原封不动地交给军曹。
“这是我给少主的新婚贺礼,想喝就去吃喜酒嘛。”
谁能抢得过少主嘛!
热热闹闹一阵哄吵,陈宜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陈宜,”燕笳回来了,指着身后道:“大人喊你。”
大人?陈宜一开始还以为是李存安,帐篷掀开才看到是李嗣行,一瞬间如释重负,深呼吸吐出浊气。
“哟,不想见我?以为能见到臭小子呢?”
陈宜不答,乖乖站着,俨然不想多废话。
另一边,李存安赶在今日,也回来了。
见陈宜帐篷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半掀开的门帘露出里头一地的酒坛子,军曹一个人在里头清点。他顿住脚步,奇怪道:“酒都起了,她人呢?”
燕笳跟在其后,“去大人帐篷了。”
李家只有一个“大人”,就是李嗣行。
李存安暗道不好。
半年前,李嗣行去陇西见老友,回来时带了一个媵妾。这次他从扬州回来,又多了两个家妓。每每如此,李家后院都快塞不下去,李嗣行还自诩风流,骄傲得很。
他这个老爹,看到美女就想收,一辈子也改不掉。
想到李嗣行殷勤服侍陈宜喝药……
他冲到李嗣行门前,正听里头说道:“山高皇帝远,我就要你做妾又如何?”
李嗣行的声音向来蛊惑人心,李存安生怕陈宜着了道,想都没想,冲进帐篷,捉着陈宜手腕。
屋里两人都吓了一跳。
陈宜想抽出手,拽了一下,没拽动。李存安不容拒绝地拉着她,眼下阴翳,眉间深沉,直勾勾地望向李嗣行,像一只即将扑食的老虎。
可惜只是一只幼虎,面对的却是身经百战的虎大王。
“安儿,有什么事?”李嗣行眯眼,轻飘飘问。
两双相似的眼睛对峙,李存安眼中的火焰一点点熄灭。
但他还不放开陈宜,攥得更紧。
“儿子刚从硕方回来,硕方节度使特让儿子跟您道谢,说是您送他的家妓色艺双绝,帮了他不少忙。”
“哦,还有江小娘的妹妹托我给她带件袄子,我实在记不得哪个是江小娘,回家后还是受累,您给吧。”
李存安故意提及父亲的旧情人,意在提醒李嗣行别再乱欠桃花债,也告诉陈宜,李嗣行男女关系混乱,不要被外表蒙蔽。
“哦?老常这么说?我就说琴歌儿能帮上忙吧!”李嗣行挑眉,他一笑眼睛只剩一条缝,更显年轻,但精明。
见他不以为耻反以为傲,李存安气愤却无奈,还得奉承:“父亲英明。”
“至于江小娘,”李嗣行摸着下巴,似愁苦喃喃,“庭州来的小妾里有姓江的吗?”
这下子连陈宜也惊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李存安一副,看吧,我就说他不是好人的样子。趁李嗣行还在思考江小娘是哪位,李存安匆匆拜退,拉着陈宜就走。
临近春节,金州的雪一场接着一场,沙土都冻得梆硬。
李存安一心拉陈宜进帐篷再说,怕她旧伤未愈,再冻着。陈宜一路挣扎,终于忍受不住,大叫道:“李存安,你放开我!你别碰我!”
当年苗安求陈宜不要走的时候,抓住陈宜手腕苦苦哀求的时候,陈宜也是这么说:“你放开我,别碰我,朱公子知道会不高兴。”
脑子里的弦嘣一声断裂。
李存安转身,怒吼道:“谁都可以碰你,就我不可以是吗?”
他连连诘问:“你就这么贱?这么想嫁给权势?做我的小娘也行?给个糟老头子做十八房媵妾……不,说不定妾都算不上,就是个陪床……贱婢。”
他骂红了眼,什么乌糟词都出来,恨不得把当日的委屈全部扔回陈宜。
啪!
陈宜一巴掌甩在李存安脸上,李存安的脸通红,陈宜的手掌生疼。
她怎么也想不到,李存安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羞辱她。她看着李存安,一步步从震惊变得惊恐、羞耻,最后才是愤怒。
细碎的雪花落在陈宜的睫毛,来不及颤抖,就化了。
又下雪了。
雪花落在两人身上,迅速浇灭了火焰。
陈宜仰天,闭眼,深吸一口气。冰凉的雪砸在脸上,化成眼泪,滑到下巴。
她一把抹干净,惨笑道:“是呀,嫁给糟老头子也不嫁你。”
两人的手还牵着,李存安咬牙切齿,就是不放。
“喂!你们俩说谁糟老头子呢?”李嗣行揣着暖炉,实在是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