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岁只是因为“救命之恩”所以特意询问一番,总不好做个“忘恩负义”的人吧。却不料,萧必安同意了。子书岁见萧必安的目光远远地朝着谢厌的方向望去,她亦扭头看去,发现谢厌也在回望着。她不能确定谢厌在看她,还是在看萧必安。他们隔着一段距离,视线在半空交汇。子书岁的耳边,响起萧必安淡然的疑问,“最近,我母亲可有与你说什么。”子书岁回头时,萧必安也收回了望向谢厌的目光,他淡漠地看着她。
她似要追问个答案,眼眸中都透着疑问。
仿佛是对他的回答存有希翼,她的双眸都亮晶晶的。
萧必安就这样看了她许久,一想到崔氏的想法,他便不想给她这个希望。
深怕他一说会,就给了少女一些错误的讯号。
可触及她那双犹如会说话的眼睛时,他又想到了刚才冷眼旁观着她从空中落入水中,那瞬间,他清楚地看见了她的害怕和怨念。
前一刻,她才刚死里逃生。
也或许是不想再看她可怜又怨怼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压低声音——
“会。”
话刚出口,他内心便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竟对一个远房亲戚心存善念。
他抬眸,猝然撞进了少女那双带笑的眼眸中。
只见她脸颊上扬起了如桃花般的笑靥,两边的小梨涡第一次对他绽开,犹如含苞待放的梅花。
上一回,还是在侯府时,她对那两个小家伙这般笑。
而今天,只是说会救她,就能让她这样高兴?
“表哥,我相信你。”少女如食蜜糖,嗓音甜如蜜汁,软如绒毛。
柔软地吹进萧必安的耳朵。
他眼底的如冰山般的冷漠似有融化,只是很快又敛去了所有情绪,最终又归于平淡中。
也是这时,远侍卫终于拿着衣物回来了。
萧必安起身,走出了屋内,给了她换衣的空间。
子书岁看着拿到手的衣物,不禁皱起眉。
萧必安的身量比她高了不少,这衣物穿在身上多有不便,最终她找了剪刀,不经过萧必安的同意,便自己裁剪掉一截。
反正,她穿过的衣物,他应该也不会再穿了。
待她走出船舱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彼时,萧必安站在船沿边,眺望着远处,灵岛一角已经露出,不需要多久,便能抵达码头。
子书岁的目光转了一圈,发现了与萧必安相距甚远的谢厌。
谢厌情绪不佳,盘腿坐在角落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发梢仍滴着水,却没有一点狼狈,反而是像是刚玩过水的意气少年郎。
不得不说,他虽已及冠,可身上仍有意气风发的少年之感。
再反观萧必安,不仅没有少年之气,反而是格外老成,比他同龄人还更甚些。
两人相差五岁,可给人的感觉,却不像只差五岁。
子书岁抬步,顾自走到谢厌身侧,她甫一走近,便感受到身后属于萧必安的那道压迫目光。
谢厌也抬起了头,看见她走近时,先是露出一抹诧异,但很快又掩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差哼出声来了。
他撇过头去,十分嫌弃般地不愿看她。
子书岁在他身前蹲下,扯了扯客套的笑脸,“陆公子,今日谢谢你救我。”
谢厌一听,更加不想理她。
“除了以身相许,其他我付得起的报酬,我都——”子书岁话锋一转,“我表哥通情达理,一定会付你酬劳的。”
谢厌厌恶地看向她,“不想听你说话。”
子书岁并未因为他的话而露出不悦的表情,反而是很无奈的一笑,“陆公子为何不满?就因为我不能以身相许吗?难不成你喜欢我?可我亲眼见到我表姐戴着你送的玉佩,陆公子,做人这样三心二意可不好,你瞧我表哥,从来就不会乱喜欢女人。”
也许,他们的声音,萧必安能听到。
所以每一句话的结尾,子书岁都能拍一个马屁。
谢厌今日前来,本就是因为不满她的独自行动。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萧必安不在府中,难道不是她偷剑绝佳时机吗?结果她却跑来上演苦肉计,就为了勾引萧必安?
萧必安有什么好的?年纪大不说,为人还阴狠毒辣,谢厌甚至觉得他比不上自己一根手指头。
不管少女是在做戏,还是真心说出这些话,他都不爽到了极点。
可谢厌从没想过,他是为何不爽,他只当是不满少女对待任务不忠诚,不满她消极怠工。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深信不疑。
气归气,脑子还是正常运转的,此时又听她言语中的弦外之音,顿时拧起眉,“我何时给她送玉佩了?!”
陆玮那厮偷了他的玉佩,去送萧锦瑟?!
谢厌想到了,心想陆玮是有什么毛病?待找到机会,一定要手撕了陆玮那家伙!
子书岁继续将消息透露给他,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什么?陆公子不知情吗?可你的玉佩的的确确在表姐身上。”
她一脸讳莫如深,不敢瞎掺和别人事情的态度,突然噤了声,不再说起玉佩这事。
又礼貌地朝着黑脸的谢厌点了点头,起身朝着萧必安走去。
子书岁一身裁剪过的男装穿在身上,与她唇红齿白的容颜形成鲜明的对比,清秀中又透着几分神秘,她的湿发并未束起,而是自然地垂在肩头。
虽穿着男装,但任谁一看都知,这是个柔美的小姑娘。
萧必安见她朝自己走来,边走边笑,那梨涡频繁地在脸颊上荡漾开,如同不值钱似的。
他眸光微暗,竟觉得黑色格外衬她,不同于平时的柔弱之态,此时更加醒目惊艳。
如同在黑夜中闪烁的星火,并不会被暗色而掩盖,反而是熠熠生辉。
子书岁察觉到他的目光,虽然那抹暗色很快又被其他的情绪代替,可她仍是勾起唇角,双手捧着脸站在他面前,柔声询问——
“表哥,你的袖子和裤脚都太大了,我自作主张裁剪掉了,你不会生气吧?”
萧必安闻言,低头去看她的裤脚,倒是很贴合,一点都不会拖地。
见她望着自己,他低声道:“无妨。”
“表哥,刚才陆公子救了我,他好像也受了寒,待会儿你让船长送他回去好不好?”子书岁试探地问。
这艘船是萧必安的,不会对外售船票,自然只有萧必安说了算。
即便萧必安不愿意,谢厌也能坐其他船回去。
子书岁只是因为“救命之恩”所以特意询问一番,总不好做个“忘恩负义”的人吧。
却不料,萧必安同意了。
子书岁见萧必安的目光远远地朝着谢厌的方向望去,她亦扭头看去,发现谢厌也在回望着。
她不能确定谢厌在看她,还是在看萧必安。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视线在半空交汇。
子书岁的耳边,响起萧必安淡然的疑问,
“最近,我母亲可有与你说什么。”
子书岁回头时,萧必安也收回了望向谢厌的目光,他淡漠地看着她。
子书岁一脸疑惑,“没有什么呀——”
话音顿住,在看见萧必安愈发冷淡的面色时,她似恍然想起重要的事情一般,“舅母让我今日去灵岛上的寺庙给全家人求平安符,跟表哥同行,舅母不许我带丫鬟,让我在码头等你,我没敢多问,一早就在那儿等表哥来呢。”
萧必安想起早晨她在码头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微微皱眉,“还有呢?”
“还有……”她似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地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