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子衿抱着桑梓拾级而上。远远候在寝宫门口的小李子看见来人,忙冲过来:“皇上,您可算回来了,奴才……”他在看清夏侯子衿怀里的人时,整个人呆住了。刘福从容迎上前:“皇上回来了。”夏侯子衿抱着人径直入内:“让御膳房准备些吃的送来。”“是。”刘福应声,“小李子,去御膳房传话。”小李子忙回神:“哦,是……是,奴才这就去!”他匆匆转身跑出去。殿内明黄的幔帐逶迤落地,榻边的金丝楠木矮桌上摆了尊鎏金掐丝香炉,青烟袅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比夏侯子衿身上龙涎香的味道更加清淡。
夏侯子衿道:“朕竟是如此不堪?”
什、什么不堪?
桑梓的脑子“嗡嗡”地叫:“不、不是……没有,奴婢就是……奴婢……”她一定是饿过头了,脑子不清楚才会说刚才的话!
夏侯子衿眯着眼睛:“什么不是,你方才明明就是那个意思。”
“那还不是因为皇上……”桑梓脱口说了出来,在对上年轻天子那双深邃眼睛时,她又倏地缄口。
“因为朕什么?”夏侯子衿挡住了去路,垂目道,“朕赦你无罪,说。”
桑梓咬了咬牙,豁出去道:“因为皇上喜欢整人,命再大也经不起皇上这么玩。”她为了改变命运,那么难才进了宫,光是来到这个男人面前就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结果这个人丝毫不怜香惜玉,他分明就是皇宫里最阴险的人!
“这条路上满是荆棘,走得太疼了。”桑梓自嘲道。
“是吗?”年轻天子高大伟岸的身躯没有避让,他就这么覆下眼睑看着面前的小宫婢,小东西怎么那么有趣呢,他微抿住薄唇,“朕不让你疼了呢?”
什么?
桑梓错愕抬眸看着他。
“怎么手还是这么冷?”
桑梓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手还在夏侯子衿手中,他仍是轻轻揉捏着她的手背,“朕帮你暖暖。”
桑梓下意识抽了下。
他没让她抽手,忽而问:“膝盖好了吗?”
桑梓稍愣了下,不会她说没好,他又来了兴致把她抱回泫然阁吧?再来一次,怕是桑千绯的暴脾气就再也忍不住了。
于是桑梓道:“托皇上的福,奴婢已经好了。”
他轻嗤笑道:“朕的福气可庇佑不了你。不过,你真的好了?”
桑梓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何还要确认一次,又点了点头:“真的好了。”
“那朕试试。”
桑梓尚不知道他这句“试试”是什么意思,便见他抬腿往桑梓受伤的膝盖踢了踢。
“啊——咝——”
桑梓本能捂住膝盖蹲下身,瞬间疼得眼泪都泛起来,这人莫不是有病?
夏侯子衿邪笑着弯腰:“瞧瞧,明明还没好,为何要说好了?你就不怕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温热的气缓缓喷洒在桑梓脸颊。
桑梓忍着痛道:“皇上方才还说赦奴婢无罪,天子也出尔反尔吗?”
他微愣过后笑起来:“朕不与你计较。不过……”他的话音略收了些,倾身凝视着桑梓道,“永远不要骗朕,朕就不让你疼。”
他的眼底分明有笑意,可给人的感觉却像一潭冰冷的水。
桑梓突然就不怕了:“这是皇上给奴婢的承诺吗?”
夏侯子衿的长眉微佻:“唔……算是。”
桑梓认认真真行了个礼:“奴婢遵命。”
她一手撑着膝盖,刚才那猝不及防的一脚几乎让她站不起来。
面前高大的身影骤近,接着,桑梓的身子一轻,她再次被夏侯子衿给抱了起来。
桑梓吓得不轻,本能脱口道:“皇上,奴婢可以自己走。”
夏侯子衿忍不住笑:“放心,今日不去泫然阁。”
他的话音刚落,便大步朝前走去。
桑梓的心脏怦怦地跳,风与影在快速往后退,微亮光里,桑梓看见年轻天子轮廓分明的脸庞沐着夜露月华,刚毅又清俊无双。
不得不承认,夏侯子衿这张脸的确挺能哄人的,一个不慎就会放松警惕觉得这就是个无害的世家公子。
桑梓抓住他衣服的手指紧了紧:“皇上不是应该和舒贵嫔娘娘在一起吗?”
“应该?”他略有不快,“朕还是头一次听说朕应该和谁在一起。”
桑梓抿了抿唇:“那皇上不想知道奴婢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他轻笑:“过程不重要,朕还挺喜欢这个结果的。”
这混蛋。
桑梓现在无比确定他就是故意把她带回泫然阁后就走的,他在试探她,看看她到底能挣扎活到几时。不知道为什么,桑梓忽然又想到了芳涵。
她说在这宫里谁也不能帮她。
大约夏侯子衿心里也是如此想的。
他不需要一个时时刻刻都等着被人保护着的人,他需要一个强者。
桑梓思忖着应该说点什么,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咕咕叫起来,她有些窘迫地捂住了肚子。
他好笑问:“饿了?”
桑梓忍不住舔舔嘴唇:“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道:“嗯,正好朕也有些饿了,走,去吃东西。”
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弭在了他一句“去吃东西”里,桑梓忍不住有些好笑地想,果真民以食为天,听到他说吃东西,她连眸子都开始闪光了。
桑梓还以为夏侯子衿要带着她一起去御膳房找东西吃,直到那座恢宏的宫殿出现在眼前,她怔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夏侯子衿的确说过今晚不抱她去泫然阁,但她没想到他会带她来天胤宫。
天子寝宫,一片灯火通明。
夏侯子衿抱着桑梓拾级而上。
远远候在寝宫门口的小李子看见来人,忙冲过来:“皇上,您可算回来了,奴才……”他在看清夏侯子衿怀里的人时,整个人呆住了。
刘福从容迎上前:“皇上回来了。”
夏侯子衿抱着人径直入内:“让御膳房准备些吃的送来。”
“是。”刘福应声,“小李子,去御膳房传话。”
小李子忙回神:“哦,是……是,奴才这就去!”他匆匆转身跑出去。
殿内明黄的幔帐逶迤落地,榻边的金丝楠木矮桌上摆了尊鎏金掐丝香炉,青烟袅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比夏侯子衿身上龙涎香的味道更加清淡。
寝宫的四角都置着暖炉,踏入殿内就觉得暖意十足,很是舒服。
桑梓终于被他放了下来,她悄悄看了他两眼。
“看什么?”他随手抚了抚龙袍。
桑梓抿唇:“今日需要奴婢给皇上捏手臂吗?”
他哼笑了声,单手掀衣袍坐下,宫婢忙上前给他斟茶送至手边。他熟稔端起来,低头吹了吹,抿了口才道:“饿了一天轻了不少,今日抱得没那么费劲。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