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茗笙哭得南恒宇有点儿心烦,他抱臂后靠,声音冷得刺骨:“说我可以,别说她。”我连你俩一起说!吴茗笙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心里火气翻腾地说。谢琴可和高丽娟回来时,见吴茗笙换了位置,又见南恒宇沉着脸一言不发,关切问道:“恒宇,你和笙笙怎么了?”“问她。”南恒宇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吴茗笙。吴茗笙脸上藏不住事儿,泪痕还挂在脸颊上,高丽娟和谢琴可一眼就看出来她哭过。谢琴可看了心疼,拿出纸巾轻柔tຊ地给她擦了擦脸:“笙笙,没事儿啊,阿姨待会儿回去好好教训恒宇,别哭别哭。”
三排座的面包车,南孟理和吴盛明坐第一排,高丽娟和谢琴可坐第二排。吴茗笙和南恒宇走到面包车旁时,四个大人tຊ早就各自坐好了,他们便顺理成章地坐在第三排。
青江虽然只是个二线城市,但城市区域面积大,跨区单程差不多要开两个小时的车。
吴茗笙上车后就没和南恒宇说过话,车里的空间按照座位一排一排被割裂地划分为三个区域。
第一排是“家国大事”区,吴盛明和南孟理对最近的政治新闻发表着各自的见解,一会儿对青江的规划指手画脚几句,一会儿又骂骂美国人和日本人,间或对非洲人民表示一下深刻的同情。
第二排是家长里短区,高丽娟和谢琴可吐槽一中的收费:“简直就是漫天要价嘛,每个学期交那么多学费还不够,前阵子又要收什么书本费……真是的,干脆把我们这些家长榨干了算了。学校里那些老师领导的车呀,哪是他们自己花钱买的,分明是咱们家长给合资买的嘛!要不是供孩子读书,我们家也早就买上车了。唉,钱都到这些老师腰包里去了,到头来还得受他们的鸟气……”
谢琴可没有经济方面的烦恼,对学校的老师也是尊重更多,但还是宽解道:“再苦也就苦个一年多了,你和老吴马上就快熬出头了。”
高丽娟没有顺杆儿爬,又羡慕又怨怼的:“你们家条件好嘞,怎么能体会我们家的难处,到了大学还得花钱,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读个研究生,哪里有熬出头的时候。”
谢琴可很有涵养地笑笑,转移话题:“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嘛,说到大学,我和恒宇他爸还愁他将来能念个什么大学呢。他在普通班待着,成绩也就中等。”谢琴可忧愁地叹口气,“不过笙笙就不一样了,她在培优班不也名列前茅?将来肯定能上个不错的大学的。”
“文科和理科哪能比呢,文科分数线老高了。”话虽这么说,高丽娟还是不无得意地看了眼后座的吴茗笙,长吁短叹,“难啊,难啊!”
第三排是相顾无言、缄默不语区。
吴茗笙自上车后就一言不发,南恒宇倒是主动开口和她搭了几句话,但都没得到回应。
他也只当她又抽风了,很快也就不再搭理,在手机上和别人聊天去了。
聊天的时候还把下巴上的纯黑口罩给拉了上去,在夜间昏黑的车里,像个等待执行任务的暗影刺客。
吴茗笙注意到他这举动,心想我是有口气怎么的?还是你这大少爷装/逼装习惯了,在车里也要摆谱?
脸色更加难看。
就你会聊是吧,谁还没个Q.Q好友了。
我也聊。
想法一出,立刻执行,下一秒就从书包里翻出手机找林望秋。
wuling:“在吗?”
那边回得很快:“你先说有什么事儿,我再决定在不在。”
Wuling:“……”
“陪我聊会天儿,快尬死了。”
苏轼是个好词人:“哦,现在这么干聊不也挺尬的?”
吴茗笙赶紧给她发了几个啤酒的表情包过去。
Wuling:“现在不是干聊吧?”
苏轼是个好词人:“嗯,再来点儿花生米。”
Wuling:“呵呵,再给你来点儿炸鸡怎么样?”
苏轼是个好词人:“准行,你给我点外卖吧。”
Wuling:“……”
过了几秒,吴茗笙切回正题。
Wuling:“讲真的,不会有比我现在还尬的了。”
附带一个哭泣的黄豆表情包。
林望秋那边突然就断了线,一连几分钟都没回复,吴茗笙只能靠接二连三地炮轰她来显示自己很忙。
Wuling:“人呢?死哪儿去了?”
“别抛下我呀,同志正是需要你救援的时候。”
“林、望、秋!”
……
名景江滩的御粥坊里,零零星星坐了七八个食客。店里灯光明亮温馨,墙上贴着可爱的卡通墙画,都是食物的拟人形象。吃饭的人里,除了江待和林望秋都是带着小孩儿来的家长,连哄带骂地在喂这些小魔兽吃粥。
林望秋不明白江待为什么大晚上的要带她来吃粥,这玩意儿根本止不了饿。
吃粥也没什么,这粥味道倒还真不错,是用砂锅现熬出来的,里面放了肉末和青菜碎,荤素搭配还清爽暖胃。
但她刚吃没几口,吴茗笙就给她发了条Q.Q消息。
林望秋看见消息就手痒,非回不可。有时人家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她也一定要找句话回复过去。要是实在不知道回什么,就丢个万能表情包给对方。总之聊天时她总是最后一个发消息垫底的人。
聊了没几句,正说到关键的时候,手机就被坐在对面的江待给抢走了。
林望秋以为他是好奇自己在聊什么,急得跳脚:“你侵犯我隐私!”
江待对她的聊天内容没兴趣,也根本没看的打算,直接将手机屏熄灭,反扣在桌上:“先吃饭。”
“这粥太烫了,我先等它冷一下。你把手机还我。”
江待用汤匙舀了口粥,不紧不慢地吃净后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像是用行动在告诉她,烫个屁!
林望秋心虚地垂下眼:“我的比你的烫。”
江待内心:少在这儿给我鬼扯,一个锅里出来的偏你的就烫些了?你以为你那碗是保温的呢?
他将她面前的那碗粥拉到自己这边,装模作样地吹了几口后又推了回去,敷衍道:“现在不烫了,吃吧。”
林望秋:“……”
车子驶至加油站时,南孟理说要下去加点儿油,顺势和吴盛明一起下去抽烟。
高丽娟和谢琴可也下车去了卫生间。
车里只剩南恒宇和吴茗笙两人。
因为林望秋那边掉线,吴茗笙找不到人聊天,只能无聊地刷着动态。
每一个看过的动态她都点赞一遍,还在底下评论,不管和那人熟不熟,跟批阅奏折一样。
“吴茗笙。”南恒宇叫她。
“干嘛?”吴茗笙正在打字给一个几百年不联系的初中同学评论,头也不抬。
“你日理万机啊!”南恒宇探究地看向她,“打上车起手就没停过。”
吴茗笙:“彼此彼此。”
南恒宇心说,咱俩这情况能一样吗?我可是有对象的人。
“算了,不和你计较。”他拍拍她的肩膀,对她委以重任,“帮我看着点儿我妈。”
吴茗笙没吭声。
她突然明白南恒宇为什么要戴口罩了。
是怕他那聊天时的24k纯金甜蜜笑容亮瞎他妈的眼。
南恒宇将口罩拉了下来,车里空气不流通,估计他也嫌闷。
他弹了个视频通话过去,吴茗笙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对面的人是夏余筱。
她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一下,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吃饭没?”
南恒宇带着耳机,吴茗笙只能听见他讲话,不知道夏余筱在那头说了些什么。
他们俩人你来我往地聊着,说的话肉麻得吴茗笙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不知夏余筱说了句什么,南恒宇不自然地看了吴茗笙一眼,脸有些红,咳了一声后说:“我旁边还有人呢。”
“女的啊!”
“怎么不说话了?你吃醋了?”
“放心,我旁边是吴茗笙。她你总该放心了吧?我和她绝对不可能,对谁来电我都不会对她来电的。”
“我俩怎么可能擦出爱情火花呢?你想太多了。从小一起长大,这么熟悉怎么在一起啊?”
吴茗笙以为这么久过去,自己早就接受南恒宇不喜欢自己这个事实。可在清楚地听到他以这么无所谓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时,心口还是忍不住钝痛,像是有人拿着把小刀在她心上一下一下地剜着,虽然不致命,却持续性泛疼。
她揉了揉眼角,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给南恒宇虚晃一枪:“你妈来了。”
南恒宇神经一紧张,下意识手忙脚乱地就挂断了电话。
等他抬头看向车外,哪里有半个人影。
“你有病吧?骗我好玩?”南恒宇真是忍够了,“不就让你多等一会儿,一直发脾气到现在。小题大做也该有个度吧?谁给你惯得这臭脾气?真拿自己当娇小姐了,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得哄着你?”
吴茗笙也后悔自己的行为,原本要道歉,被他这么一说,又委屈又恼怒:“是,我不是娇小姐,你们家夏余筱是。她就该被呵护,我就活该受气呗!”
她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眼泪流得稀里哗啦的,抱起自己的书包坐到前面一排去,迫不及待与他划清界限。
吴茗笙哭得南恒宇有点儿心烦,他抱臂后靠,声音冷得刺骨:“说我可以,别说她。”
我连你俩一起说!
吴茗笙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心里火气翻腾地说。
谢琴可和高丽娟回来时,见吴茗笙换了位置,又见南恒宇沉着脸一言不发,关切问道:“恒宇,你和笙笙怎么了?”
“问她。”南恒宇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吴茗笙。
吴茗笙脸上藏不住事儿,泪痕还挂在脸颊上,高丽娟和谢琴可一眼就看出来她哭过。
谢琴可看了心疼,拿出纸巾轻柔tຊ地给她擦了擦脸:“笙笙,没事儿啊,阿姨待会儿回去好好教训恒宇,别哭别哭。”
吴茗笙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被她这么一关心,眼泪又流出来了,抽抽噎噎地说不上来一句话。
“这怎么还哭得更厉害了?”谢琴可手足无措。
“你别管她。”高丽娟瞪了吴茗笙一眼,觉得她就是作的,“越管她她越来劲儿。”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先哭上了。”高丽娟接过谢琴可手中的纸巾,粗鲁地擦干吴茗笙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回去再追究你的事儿。”
吴茗笙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了那两串被她扔掉的腊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