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菜是吃不下一点。那手这么脏,她可不想把病菌吃到肚子里。二哥却情绪很大:“都除夕了,咋就弄了这三个菜?不弄点鱼?不弄点肉?一看这些菜就倒胃口。”大姐尴尬地打圆场,“这...家里没条件。不过爹已经去村委领猪肉了,回头就有猪肉吃。”二哥撇嘴,随手把行李一丢,“姐,妹,我太累了,我去躺会儿。对了,多腌些酸菜和咸肉,实在想念得紧。弄好后再叫我。”说完话的他,随即像失去发条的玩具,拐进门,倒床上,秒闭眼,打瞌睡。
牛芳芳撅起嘴:“铁柱哥人很老实,待我也挺好的。”
凌静怡凑过去,在牛芳芳耳边低声道,“听村里六嫂说,李铁柱有过一个媳妇,被他打太狠,往死里揍,被打跑的。”这件事也不是她胡说,上辈子她出席牛芳芳的白事时,六嫂讲个不停。
牛芳芳不吱声了,把她放到家门口,便驾着牛车离去。凌静怡叹气,也不懂好姐妹能不能听往心里。实在不行,她再多劝劝。一直与错误的人周旋,哪有机会认识正缘?
上辈子,凌静怡遭遇了柳盛江后,心灰意冷,单身到30岁。没成想,却遇到了更好的姻缘。
她的丈夫是一名天赋极高的科研大佬,成果斐然,名誉极盛。她是30岁时,偶然在饭局上认识他的。他坐在主位,她坐在末位上菜口,他们之间地位云泥之别。
那时的他年仅31岁,却是名校博士毕业,还是研究所副所长,风华正茂,追他的姑娘能从天涯排队到海角。
在旁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不顾流言蜚语,主动追求她,带她见亲朋好友、同事同学,恋爱时便上交工资卡。不到半年,他便主动求婚,一领证便将婚前财产登记在她名下,财政大权也上交。
结婚一年,他晋升为研究所所长,诱惑繁多,无数比她家世优越、比她事业强的美人示好讨好,柳守义却始终如一。
高嫁本就让人羡慕,高嫁还不用受气,更令人艳羡。越来越多人羡慕她,眼红她,语气酸溜溜,“凌同志莫不是会下蛊?要不咋命这么好。”
婚后十年,单位年度体检时,柳守义查出胃癌晚期。医生推断,怀疑是早些年下乡经历,营养长期不良,落下的病根。
众人唏嘘,“柳所长还没个一儿半女,这就快死了。”
“这女人怕是克夫啊!柳所长娶了她,真是家门不幸!”
不知他现在在哪呢?重生一世的她,渴望早点与他相遇,改变悲剧的结局。
回到低矮的房子,墙面斑驳,木质的家具破破烂烂,这是她的家。大姐从平房里端着锅走出来,放到老式的桌子上,见到她便泛起笑容,“静妞,还发烧吗?快多吃点,好好补身体!”
“大姐!”她放下大包小袋,一时之间,近乡情怯,“我没发烧了,好多了。”
大姐是为数不多待她好的家人。她结婚时,只有大姐给了她十块钱,“长姐如母,娘不给你嫁妆,姐给你!”
在厨房炒菜的凌母,擦着汗,探头看了眼,似乎有些失望,“静妞都回来了,阿华咋还没回来?”
过了一刻钟,门笃笃笃地响起。开门,是在外省读大学的二哥凌华到家了。
二哥有气无力地说:“我回来了。”二哥在城里的工农兵大学读书。会水性的他曾把溺水的村支书儿子救上来。凭借这事,他获得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大姐急忙接过他的行李,心疼地看着消瘦了一圈的弟弟:“阿华,咋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二哥嗤笑,“食堂那破菜,常年不沾荤腥,膈嗓子的窝窝头配烂咸菜,谁不瘦?”他往饭桌一瞥,桌上的菜可怜巴巴的,寒酸得很。蛋花汤,红糖水圆,炒土豆丝。汤稀如清水,鸡蛋细如发丝。
他手也不洗,直接用手捞起几道菜,没啥味道,夹生的。
凌静怡:“......”
这菜是吃不下一点。那手这么脏,她可不想把病菌吃到肚子里。
二哥却情绪很大:“都除夕了,咋就弄了这三个菜?不弄点鱼?不弄点肉?一看这些菜就倒胃口。”
大姐尴尬地打圆场,“这...家里没条件。不过爹已经去村委领猪肉了,回头就有猪肉吃。”
二哥撇嘴,随手把行李一丢,“姐,妹,我太累了,我去躺会儿。对了,多腌些酸菜和咸肉,实在想念得紧。弄好后再叫我。”说完话的他,随即像失去发条的玩具,拐进门,倒床上,秒闭眼,打瞌睡。
凌静怡闷闷不乐:“不做事的人还挑三拣四。每次要干活时,二哥总有借口。”
二哥从不干活,在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上辈子她也傻,被凌父凌母从小灌输思想,以为待二哥好,二哥也会待她好。二哥买房买车时,向她借了一万,放在九零年代可是一笔巨款。她跟柳守义说了,柳守义也同意出这笔钱。
然而轮到柳守义治疗胃癌时,明明柳守义挣的钱足够医疗费,二哥不还钱就算了,还冷血地说,“都胃癌晚期了,有啥好救的?还不赶紧离婚分家产,找下家。”
凌父凌母也是如此:“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好救的?静妞,别傻了,你难道想做寡妇不成?赶紧离了,咱再托大舅母介绍好男人给你。”
......
厨房炒菜的凌母笑吟吟的:“阿华还是那么贪吃。静妞,你别说你二哥了。你二哥学习苦,不干活也是应该的。”
凌静怡冷笑,二哥不做事,爹娘总有借口为他找补,她不做事,就要被骂,“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懒的姑娘,等你嫁人后,肯定被婆婆磋磨!”
真想不通,为什么爹娘总觉得她嫁人就活该做牛做马,受苦受累呢?她已经傻过一回了,吃过亏了,不想做一头老黄牛。这好女人牌坊,谁爱背谁背去。
大姐帮二哥关上房间的门后,就开始忙碌,凌静怡也一块帮忙。昏黄的灯光下,姐妹俩将酸菜淘洗干净,再放盐,最后用瓦罐腌制。
凌母端出炒豆芽、炒白菜,“等你们爹回来,到时候再动筷。”
凌静怡却想,除夕夜团圆饭,她好想和柳守义团圆。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呢?他是不是和外公孤苦伶仃地在牛棚里,肉也吃不上,鸡蛋也吃不起,饿得瘦骨嶙峋。
她记得柳守义说过,他曾经被安排在清河镇下面的村落。除了本村外,她只熟悉外婆家清和村。她得尽快去清和村看看,柳守义是否在那里。
“凌静怡,你给老子滚出来!”刻薄刺耳的粗粝声划破夜色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