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你为什么总在想事情？想些什么？”几次接触，裴昊留意到，云笙一个人的时候就发呆。她发呆安安静静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可感觉到她的心情像浸满了水的棉布。湿漉漉的、沉甸甸的。——这是裴昊的猜测。“我可能就是喜欢发呆，没想什么具体事情。”云笙道。重生后，她的确会时常回忆过去种种，但她并不悲伤。她只是努力去改变。她唯一逃避去想的，是她儿子。那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深爱的人，他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初夏的阳光娇媚，碧穹湛蓝，万里无云。
跑马场很大，旁边的马槽停了好些骏马。
但空旷，无人。
云笙看了眼裴昊。
裴昊牵住她的手：“今天特意请你来玩。”
——所以关门歇业，只接待他。
云笙没什么表情。
她甚至连拒绝他牵手的力气都没有，任由他与她十指相扣。
他们俩去挑选马的时候，有个女子在旁边服侍。
这女子穿着骑马装，头饰却很奇怪：她梳一条长辫子，却像前朝男人那样，把辫子围绕着脑袋盘起来。
很是利落。
整个跑马场只有她。
“她是管这跑马场的人吗？”云笙忍不住好奇。
裴昊见她注意力转移了，居然还有闲心观察其他人，便故意逗她：“不是。”
又说，“她的身份，你猜不着，但你肯定很感兴趣。”
云笙：“……”
裴昊招招手。
那女子快步上前：“主子。”
云笙这才明白，原来是他的人。
“她叫白霜，骑术很好的，她可以教你骑马。”裴昊说。
他也不知道云笙会骑马，特意安排了这个人。
云笙打量几眼白霜。
白霜皮肤偏黑，但紧致细腻，脸上无表情，一双眼圆圆的，眼珠子很黑很亮。
她神色恭敬。
“……裴昊是很喜欢皮肤黑的女人吗？”云笙在心中猜测。
那边，裴昊已经替云笙选好了一匹马。
他看了眼云笙，预备将她抱上马背，云笙躲开了。
她自己踏上马镫，很利落翻身上马了。
她穿着老式的幅裙，裙摆宽大无比，大开大合的动作丝毫不影响。
她利利索索上了马，握紧缰绳。
裴昊站在下面，微微扬起脸看她：“的确会骑马。”
“我可以先跑起来吗？”云笙问。
裴昊：“可以。”
云笙一夹马腹，马儿溜溜达达小跑了起来。
她并不着急催马，只是缓慢而行。
马背上的风凉爽，轻轻拂过她心头，她感觉心中的阴霾散了大半。
很快，裴昊驱马靠近。
他问云笙：“想不想比试？”
云笙白了他一眼：“在你眼里，我这么蠢？”
这几年才有汽车，以往男人出行，很多人会骑马；而军中代步的，还是战马。
裴昊从小在军中长大，骑马是他的必备课。
云笙也就是会骑马，能小跑着散散心。
她疯了，去跟一个在军武中长大的男人比赛马？
“一点也不蠢，还很可爱。”裴昊哈哈笑起来。
他不笑的时候，表情端肃，看上去很有威仪，是个杀伐果决的军官。
笑起来的时候，那个深深梨涡，又让他的笑容格外有感染力，很亲切。
他真是个很矛盾的人。
云笙挪开目光。
她和裴昊就这么慢悠悠在跑马场溜达了两圈。
而后，她快速跑了起来，让风吹乱了她头发，她的心情就彻底好了。
“……云笙。”裴昊突然叫她。
云笙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有点出神，听到他喊才扭头看他：“怎么？”
“没什么，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他道。
“我可能在想事情。”云笙道，“你说什么？”
裴昊：“我说，等会儿还是比赛一场，你可以找人代替你。咱们定个输赢。”
又说，“你为什么总在想事情？想些什么？”
几次接触，裴昊留意到，云笙一个人的时候就发呆。
她发呆安安静静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可感觉到她的心情像浸满了水的棉布。
湿漉漉的、沉甸甸的。
——这是裴昊的猜测。
“我可能就是喜欢发呆，没想什么具体事情。”云笙道。
重生后，她的确会时常回忆过去种种，但她并不悲伤。
她只是努力去改变。
她唯一逃避去想的，是她儿子。
那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深爱的人，他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云笙不想聊这个，她问：“你说比赛，怎么比、怎么定输赢？”
裴昊指了指远处的女人，那个叫白霜的。
“你可以请她代替你比。如果我输了，我给你十根大黄鱼；如果我赢了，今晚你归我。”裴昊笑道。
云笙沉默。
她需要钱。
她娘家落寞，嫁女儿像是卖女儿。姜家给的聘礼，一分钱都没让她做嫁妆。
她嫁给姜寺峤，是因为她睡午觉，突然被她继母带着佣人来吵醒。
原来，家里进了贼。
云笙睡得迷迷糊糊。春天她的瞌睡比较重。
她没觉得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然后，她继母和佣人，在她房间的柜子里找到了姜寺峤。
云笙无比震惊。
这件事后，姜家和颜家快速议亲。
云笙没有激烈反抗，一是祖父去世后，她在家里受尽了继母和颜菀菀的刁难，她很想逃离。
二是姜寺峤有一副很体面的皮囊。云笙初见他，并不知道他秉性，不反感这样的美男子。
三是事情突然闹开，祖母居然也逼迫她出嫁，压倒了云笙。
云笙就这样答应了。
她的婚事办得比较急，她生母留下来的陪嫁，早已被花完了，几乎没什么给她。
而祖父母给她的陪嫁，是那间药铺——就这样，家里的大伯和大堂哥等人，还闹腾着不想给。
药铺因为有大掌柜的贪污，一直在亏损，账面上提不出钱，还需要云笙贴补。
云笙又是重生在出嫁后，她的经济其实挺窘迫。
老太太给了她一笔钱，缓解她燃眉之急。
然而她要报仇，就需要更多的人脉，更多的钱。
上次她救裴昊的舅舅，原本督军夫人应该会赏钱的。可她要做义女，就不好再收钱。
裴昊一开口说“十根大黄鱼”，云笙狠狠地心动了。
赌，原本就是有输有赢。
输了，去陪他一晚——难道她还能逃得掉吗？
裴昊第一次吻她开始，她就没办法逃开成为他玩物的命运。
既这样，不如赌一把，总好过什么也没有。
她微微咬了唇：“裴昊，你说话算数吗？”
“肯定。”裴昊道。
云笙又看向那名叫白霜的女子：“我不知道她骑术如何。”
裴昊停下马，示意云笙也下来。
他又远远招手。
很快，白霜跑了过来，速度很快，气息半分不乱：“少帅，您叫我？”
云笙看着她，觉得她很厉害。
如果云笙这么跑，她会断气，而白霜居然呼吸平稳，喘都不喘。
她的肺是铁打的？
“你代替小姐，和我比赛骑马。”裴昊说。
白霜毫不迟疑：“是。”
“但小姐不知道你的骑术，你先表演，给她看看你的实力。”裴昊说。
白霜再次道是。
她走到云笙跟前，低垂眼睫：“小姐，借用您的马。”
云笙把马递给她。
白霜翻身上马，驱马而去。马在她的夹击下飞奔，快如闪电，裴昊就拉着云笙退到旁边避开。
如此快速的情况下，白霜倏然起身，侧坐在马鞍上。
云笙惊呼。
“是不是很厉害？”裴昊问。
云笙赞服，点点头。
白霜继续表演。
路过栏杆处，她倏然一手拉住马鞍，半个身子探了出去，离开了马鞍。
等她停下来，她将栏杆上的一朵野花，递给云笙：“小姐，给您。”
云笙惊呆了，怔怔接了过来。
“怎样，她可以代替你跟我比赛吗？”裴昊问，“她说不定会赢。”
云笙不管输赢了，她点头。
今天她要赌。
输了就把自己给裴昊，也早点解决这件事，从此彼此做陌路人，别让他耽误了云笙的人生。
赢了就是十根大黄鱼。
正反两面，都能解决云笙的问题，她毫不犹豫同意了。
然而，这场比赛的结果，却令云笙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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