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安点点头:“阿姐,你放心,我晓得了。”可心里却认真地告诫自己对付坏东西不能硬拼,要用计谋,就像戏文里的诸葛亮杀人于千里之外。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倒是看的王桃花一愣。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影响了这孩童一生。再说牛三午饭后回来不见黑虎的踪影,还以为是出去蹦跶了,就笑骂了句:“这狗东西,够骚的,又跑去勾搭哪只小母狗了。”可直到傍晚时也没见着它的身影,这才着急了。他到处呼唤着“黑虎”,都没得到回应。等他出了铺子找上一圈,就发现石头后面的痕迹。那一大摊的血和凌乱的狗毛,无疑告诉他黑虎被人偷走了。
正在铺子后头理账的石大龙听到动静,从后院走了出来:“谁要卖狗?哎,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呢,难不成见是个姑娘连活计都忘了?”
说着用脚尖踢踢地上的死猪:“这猪还不赶紧收拾出来送去醉月楼。误入时辰,罚你们几个半旬不能沾酒。”
众人闻言,赶紧收拾起猪来。
王桃花就见来人一身短打,方脸大耳,一对浓眉如蘸了墨似的。看面相这种人往往性格刚毅,心地正直。可她并不知道,石大龙十一岁起就混迹市井,靠着一身是胆硬是在平川县闯出了一片天地。鉴于他人狠话不多,这县里的流氓地痞都不敢来找他不痛快。
“你是这铺子的掌柜吗?”
石大龙看眼前的姑娘估摸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衣服破旧,脸上脏兮兮的,想来是个农家女子。于是点头:“我叫石大龙,正是这家铺子的掌柜。姑娘,把狗给我看看吧!”
就见王桃花不急不慢地解下身后的篓子,把里面的死狗倒了出来。
石大龙就看到地上躺着好肥的一条黑狗,足有小牛犊子般大了,看脑门、鼻孔处流着鲜血,明显刚死不久。再看那小娘子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没半点害怕的模样,心道:“这女子胆子倒是挺大!”
“家里穷,没有米粮喂了,这才忍痛把狗杀了卖钱换粮食。”声音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迟疑,倒是看不出真假。
石大龙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嘴角微微地上扬,心道:“这小娘子有意思!扯谎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就问这平川县方圆百里,哪个农家能把狗喂得这么肥壮?”
不过干他们这一行有自己的规矩。除了耕牛不沾手,其他牲口只要没有毛病都收下,不问来处。
石大龙蹲下身子,摸了摸狗肚子和大腿:“这狗正值壮年,膘肥,倒是块好肉。小娘子打算怎么卖?”
“狗好,自然有价。石掌柜又愿出多少钱呢?”王桃花眨眨眼睛。
石大龙一顿,心下更是赞道:“这小娘们聪明!竟然把皮球又踢回来了。看她这番举止谈吐,莫不是落魄的大户人家出来的?”
他稍微琢磨了下:“这普通的狗我们铺里都是连皮带骨按十二文一斤来收,小娘子这狗着实肥壮,就按十四文可行?”
王桃花心里已经激动得手舞足蹈,可表面依然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那秀气的眉头微微地拧了起来。
“掌柜的,我爽快点,十五文一斤,狗你拿走。”
听到这个价格,石大龙也皱起了眉头,这十四文一斤的狗肉已经是高价了,若是去其他铺子最多给十二文钱。他心下有些不喜,难不成自己看走眼了!这小娘子就是个市侩的妇人!?
正要拒绝,就见王桃花指着那狗,不徐不慢地说道:“掌柜的,你看这狗只伤了头,这一身皮毛溜光水滑,你把它拿去硝了,保准能做件好衣服,绝对是成衣铺子紧俏的货。
再者这几日天冷了,这黑狗可不是普通黄白狗,黑狗肉温而不燥,嫩而不柴,最是进补的好东西。
还有黑狗骨头泡酒虽不如虎骨,却也增筋长骨。掌柜能置下这么大的铺子,必是有些人脉关系。若是能把这黑狗肉送去县里富贵人家府里,又或是酒楼,定能卖个好价钱。你说我要十五文一斤还贵吗?”
王桃花能侃侃而谈,皆因前世爷爷也卖狗皮膏药。帮着处理多了,自然了解一些。
石大龙猛地抬起头,目光颇为探究地看向王桃花。这小娘们也太厉害了,竟然把这狗肉生意摸得一清二楚。
“小娘子好心思,好!这狗我石大龙按十五文一斤收下。葫芦把秤拿来!”
黑虎吃得壮实,一上称足有五十三斤二两,这在本土狗种里算是稀有的。算下来是七百九十八文钱,石大龙大手一挥,直接凑了整:“葫芦,去取半两银子和三串钱来。”
王桃花心下一怔,想不到这看似粗莽的汉子如此细心。刚才自己还在想八百多枚铜钱近十斤重,拿着废手,藏着也不方便,想不到对方就想到了这点。
王桃花接过钱也不数,就放进篓子里。
“姑娘不数数?”
“我要不信你,为何要独独来你家。”王桃花眨巴着眼睛,一副“我信你”的表情。
石大龙抹着下巴哈哈笑了起来:“姑娘有魄力!放心,我石大龙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
王桃花拱了拱手:“那就祝石掌柜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一路旺。家里还等着米粮下锅,我这就走了。”
石大龙颔首:“姑娘慢走,下次若还有这般好狗尽管来找我,定会给你个好价格!”
“那多谢了!”
等王桃花出了门,叫葫芦的伙计不解地问道:“掌柜的,这狗价也定太高了吧!咱们没啥赚头了!”
石大龙给了他一个脑壳:“长着眼睛好好看人。就说这平川县哪家姑娘敢来和男人谈生意,还敢要价,她可不一般啊!多个几十文卖个好准没错!快把我的刀拿出来,这狗我亲自来剥。”
葫芦揉着脑袋,嘟囔到:“那丫头又瘦又黑又脏,可不'是一般人'嘛!难不成山鸡还真能变成凤凰!”
等王少安看到王桃花出来,老远就跑过去问:“姐,快说那黑虎卖了多少钱?”
王桃花笑眯眯地从怀里拿出那枚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的碎银子。
“少安,你看这是什么?”
“阿姐,这是银角子!”
“嗯!你可别小看它,就这么一小块银子就能买两百来斤灰面呢!”
王少安瞪大了眼睛:“姐,要是多几只黑虎就好了,咱们就不愁吃喝了……”
王桃花赶紧捂住了王少安的嘴巴。
“少安,这事可不许瞎说。我们只是打了一头野猪来卖,明白不!?”
“可姐我们明明卖的是黑虎呀?”
王桃花耐心地忽悠,哦不,解释起来:“少安你想啊,我们现在人单力薄,要是被牛三知道了,他保准会来报复我们。我们虽不怕,但要是天天防人该有多累呀!”
“阿姐,我明白了。我们卖的就是野猪。”王少安脑子机灵,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王桃花怕王少安学坏,于是补充道:“少安,这黑虎做了那么多坏事,咱们把它杀了也好,卖了也罢,都算是替天行道了,不算做坏事。至于这说谎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算是善意的谎言,平日里可不能做这些事!明白不?”
王少安点点头:“阿姐,你放心,我晓得了。”可心里却认真地告诫自己对付坏东西不能硬拼,要用计谋,就像戏文里的诸葛亮杀人于千里之外。
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倒是看的王桃花一愣。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影响了这孩童一生。
再说牛三午饭后回来不见黑虎的踪影,还以为是出去蹦跶了,就笑骂了句:“这狗东西,够骚的,又跑去勾搭哪只小母狗了。”可直到傍晚时也没见着它的身影,这才着急了。
他到处呼唤着“黑虎”,都没得到回应。等他出了铺子找上一圈,就发现石头后面的痕迹。那一大摊的血和凌乱的狗毛,无疑告诉他黑虎被人偷走了。
牛三顿时火冒三丈:“哪个该死的畜生连老子的狗都敢偷,被我发现了非得拧断他的脖子。”他往附近的几个酒楼饭铺问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黑虎。
等晚饭时才听到铺里伙计打探到,宰牲坊石记下午给孙府送去了一头很大的黑狗做席面。
牛三目眦欲裂,一拳砸在案板上,拽着那伙计问道:“说,是哪个浑人把大虎偷走了?”
伙计吓得浑身打抖,赶紧说道:“掌柜的,宰牲坊……有我个同村,我……我找他问了……卖狗的好像是一个又黑又丑的姑娘。”
牛三气得吐血。
这平川县这么大,又黑又丑的姑娘多的是,去哪里找?他又不敢去找石大龙的麻烦,得,这亏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