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那要是班主任又拖堂怎么办。”“少给我来这套。你妈小时候用这招在外面野的时候,你还没生呢。”“哟,老妈,感情你也不是好学生啊。那我这是遗传你啊。”“你就贫吧。再不好好用功,你就和楼上302那女的差不多,一天到晚除了换衣服,就是换男人。老的小的,丑的俊的,什么臭男人都往家里带,把她爸气死不算,还杀了人。”302,不就是郑友全家?彭嵩和沈洁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喊住了她们。
沈洁在郑友全家见到他女儿郑昕时,马上想起来自己以前见过她。
那时她还在下面分所轮岗实习,跟着去处理一起酒吧打架的案子。一个东北来的老板往一名陪酒的女服务员身上倒了整整两瓶红酒。
女服务员气急之下,拿起空酒瓶砸他,结果被一起来的另外两个男人围起来殴打。酒吧的几个男服务员闻声冲进包厢。两边的人打成一团。被打的那名女服务员就是郑昕。
沈洁看见她的时候,她的嫩黄色露肩紧身裙已经被扯破了,上面满是酒渍。她的身材偏瘦,皮肤白皙,五官生得清丽,只是左半边脸颊有些青肿,头发也被揪掉了一小撮。她左手托着冰袋敷脸。回答问题的时候,不时伸出右手撩头发。
带沈洁的老民警问她是不是酒托。她沉默了片刻,接着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地滚出来:“那些酒都是他们自愿付钱开的,我没骗他们。三个带把的大老爷们儿,花了两千就到处乱摸,不给他们摸,就冤枉人。”
她的语调温柔,让人立即心生同情。沈洁当时私下里还为她说过好话,可是后来她和老民警审那三个东北客人,才搞明白他们先前在酒吧消费的时候,被郑昕偷开过好几次红酒,多算了七万多的酒钱。那天去,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想给她点教训。
那件事后来还是调解处理了。三个东北人赔了郑昕五万医药费加误工费。但是没过两天,沈洁下班回家路上经过酒吧街,却看见郑昕搂着一个满脸横肉,身材矮胖的男人,有说有笑地从一辆丰田普拉多里钻出来。
男人嘴里叼着烟 ,身上穿着阿玛尼的鹰标夹克衫,脖子上挂着比狗链子还要粗的大金链。郑昕比他还高些,却歪在他身上,笑得花枝乱颤,不时撩起耳后的长发。
上午十一点半,沈洁和彭嵩到她家楼下。刚走进楼道,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拎着一袋餐盒,和一个穿校服的中学生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看模样,像是一对母女。
“我告诉你啊,下午放学以后,就给我回家。别和同学瞎混。”
“知道啦。那要是班主任又拖堂怎么办。”
“少给我来这套。你妈小时候用这招在外面野的时候,你还没生呢。”
“哟,老妈,感情你也不是好学生啊。那我这是遗传你啊。”
“你就贫吧。再不好好用功,你就和楼上 302 那女的差不多,一天到晚除了换衣服,就是换男人。老的小的,丑的俊的,什么臭男人都往家里带,把她爸气死不算,还杀了人。”
302,不就是郑友全家?彭嵩和沈洁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喊住了她们。
听完他们的来意后,中年妇女两眼放光地声明孩子吃完饭得午睡一会儿,下午还要上学,最多只能半小时。她把彭嵩和沈洁领进门,满脸兴奋地聊起楼上郑友全家。
“我跟老郑那可是二十多年的老邻居了。他老婆死得早,一个大男人把女儿拉拔大,不容易。这么多年,从来没跟我们红过一回脸。真没想到他也能杀人。”
“你怎么知道他杀人了?”
“整个小区谁不知道啊?昨天早上还有人往他家门口泼大粪,送花圈呢。你说这老郑吧,除了从前那会儿搞过人家老婆,也没见干点啥别的啊,怎么就杀了人呢?现在人都掉到金湖淹死了,这些人还不消停。哎,真是造孽。”
彭嵩和沈洁对看一眼。那两段视频只在短视频平台上发布了十分钟,就被网警很快删除了,真没想到现在连家庭主妇都知道了。信息时代真是恐怖。
“你说他和谁家老婆好过?”彭嵩赶忙问。
“嗨,都是二十多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按理我不该说的。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就知道那女的以前在五中食堂上班。
老郑上班的那家绿化公司不是要给五中旁边的公园做维护嘛。不知道怎地,就和那女的好上了。唉,其实也没多久,那女的就不理他了。”
“你刚才怎么说,他是被她女儿气得去杀人的?”
“我要有那么闹心的一个女儿,我也非得天天喝酒,跳湖不可。”女人不屑地撇撇嘴,“那小丫头,可是我们这些老邻居从小看大的。长得也没多漂亮,就是有点小聪明,嘴巴不饶人。打小就掐尖要强。可是要强的不是地方。成天打扮得花蝴蝶似的,和男孩子出去约会。
也是,没娘管的孩子,能不学坏嘛。后来老郑给她弄进南京一所野鸡大专。没上几天就跑回家来了。二十不到就跟了一个有老婆的男的。没到两年,人家腻了,不要她了,就去酒吧打工。
干了一阵子,又穿金戴银,神气活现的。我那时候就说兔子尾巴长不了。果然,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还闹到派出所要老郑去领她。
去年她打工的那家酒吧被警察抄了。我看新闻的时候,看见那个老板,一眼就认出来了。之前经常来找她。开辆大丰田,就停在楼下。一按喇叭,她就下楼,和那男的在车里不知道搞什么,真是不要脸。”
“最近呢?有没有什么人来找她?那辆车还停在楼下等她吗?”沈洁问。
“那倒是没有。老郑不在了,她倒是安生了一个月。也不打扮得妖精似的了。不过这个月好像有人送了她一辆车。”
“哦?什么车?”
“一辆黑色尼桑。她经常停在楼下花坛边上。车牌号码尾数还是三个八。”
“为什么说是别人送的?”
女人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有天她上楼,我正好出门,听见她和一个男人打电话,说谢谢人家的车。哦,她喊那个人叫老邹。”
“记得这么清楚?”彭嵩用揶揄的口气问。
“那可不。我这人吧,最不爱凑热闹了。可这楼上楼下的,不听也听见了吧。”
“是竖起耳朵听的吧。”里屋的女儿插嘴说。
“要你多嘴!吃你的炒面,吃完睡午觉!”女人冲里屋数落了一句,说完猛然想起什么,又说,“哦,对了,那天她在电话里还说照相机和录音笔也收到了。”
“录音笔,照相机……车?”彭嵩若有所思地看了沈洁一眼。后者也皱了皱眉。
从 202 出来,彭嵩问沈洁:“你也觉得不对劲吧?”
沈洁点点头:“送车倒还好。又送照相机和录音笔,就有点古怪了。不会是让她跟踪什么人吧?”
他俩走到楼上,302 的防盗门旁的墙壁上还留有淡淡的黄渍,仔细闻,门口还能闻到一股异味儿。
彭嵩敲了敲门。等了好半天,猫眼里黑了一下。门被打开一道缝,一个女人隔着两条加粗的防盗链锁,露出鼻子和一只眼睛:“找谁?”
“你是郑昕吗?我是市刑警队的,想找你了解一下你父亲的情况。”
“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都回答过你们了嘛。”郑昕满脸地疲倦和不高兴。
“有些细节没落实清楚。需要找你再核实一下。”彭嵩掏出警官证,客客气气地说。
里面的郑昕仔细瞅了几眼,才放下防盗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