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长姐处境本就艰难,也不知是否会因着她的事儿惹皇上厌烦。思及此处,心情便又低落了下来。眼下听着那位大人说的主意虽好,但她确是万万不敢如此做的,住进一个无亲无故的男子家里,她这女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虽说她已沦落至教坊司,可人断不应该自轻自贱。“多谢大人美意,奴婢知道大人是为奴婢着想,若是不应,确是有些不识好歹。只是奴婢年纪虽小,但家中长姐自幼对奴婢教导森严。男女七岁便不同席,何况同住。平白辱了大人的好名声。
王冕之从养心殿出来时脑子都还有点懵,拿着皇上给的令牌不自觉的摸了摸。
皇上让他去教坊司凭借天子令牌将一个女子提出来。竟然还是一个荣亲王看上的女子,还让他妥善安置。
皇上这是要和自己的亲叔叔抢女人?
但是又怕被天下人耻笑,便拉他做挡箭牌?
只是这如何安置才算妥善安置呢?
当真是个棘手的差事啊,王冕之在心里苦笑,旁人都以为他如何风光无限、前程大好,只有他自个儿清楚,这天子近臣不好当啊。
当王冕之去教坊司命人将那女子带过来时,瞧了半晌,又有点儿懵了。
身量娇小,明显还未及笄的年纪。
但是小小年纪已是有几分色茂开莲,嬿婉如春的佳人风姿。
皇上竟是这般不做人,要对一个如此年幼的女子下tຊ手?
王冕之望着她沉默良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置她。
仓促奉命,一时间也不知要去哪里寻一处宅子。
“皇上命我将你好生安置,我如今在京城尚无空置的宅院,只能委屈姑娘暂居寒舍了。”
左右他府中并无旁人,空置的厢房也多,住几日倒也无妨。待给她寻了一处新宅子之后,再让她搬过去便是。
适才,瞧着一群人要来将她带走时,她还以为是荣亲王的人来了。一时间,将最坏的结果想了个遍。
后来一听说拿着的是皇上的令牌,这才喜出望外。便知晓,定是长姐去向皇上求了恩典。
只是长姐处境本就艰难,也不知是否会因着她的事儿惹皇上厌烦。思及此处,心情便又低落了下来。
眼下听着那位大人说的主意虽好,但她确是万万不敢如此做的,住进一个无亲无故的男子家里,她这女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虽说她已沦落至教坊司,可人断不应该自轻自贱。
“多谢大人美意,奴婢知道大人是为奴婢着想,若是不应,确是有些不识好歹。
只是奴婢年纪虽小,但家中长姐自幼对奴婢教导森严。男女七岁便不同席,何况同住。平白辱了大人的好名声。
也不必特意去寻一处宅子了,奴婢已故的生母尚有母家在。可否劳烦大人将我送去舅舅舅母家。如此,大人也好对圣上有所交代。”
从前在孟家时,舅舅舅母便时常派人送些东西,一来二往关系也算亲厚。
一番话说下来,字字清楚,有理有据,脑筋转的也快。倒是个知书达礼,被精心教养过的女子。
先前泛起的一丝轻视之心,早已荡然无存了。
“是王某考虑不周,到让姑娘难做了。便依姑娘所言,在下便送姑娘回舅舅舅母家。敢问姑娘舅舅的名讳。”
“奴婢的舅舅是大理寺少卿陈济安。”语气平稳,不见倨傲或是讨好,好像只是平静的说出了一个官职。
想来是母亲去的早,父亲又娶了续弦的缘故,舅舅他们才不曾受到牵连。
王冕之一听这个名字,心想,倒还是个名门世家里出来的姑娘。
这陈家的老太爷在世时便是当朝太傅,死后追封为太师。其门生遍布大周,声名在外。
老太爷的嫡子便是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另有一嫡女嫁给了从前的孟首辅,只生下了一双女儿,便因病去世了,孟府的公子皆是续弦夫人钱氏及府里的妾室所出。
如此,他便也知道面前站着的女子是谁了。
观她年纪尚小,想必就是孟家的嫡次女了。
幸好来的时候王冕之吩咐人多雇了一辆马车,毕竟与皇上看中的女子同坐一辆马车确实有所不便。
现在看来就冲这陈太师外孙女的身份,也理当尊敬有加,不得马虎。毕竟,从前在地方任职,他也听多了世人对陈太师的敬仰之词。
一路上相安无事,很快就到了陈府。
王冕之并未立刻让孟婧晗下车,毕竟门口人来人往,于她的声誉有碍。
他先去让人通传,过了一会,便见着陈济安带着家丁一同出现在门口,请他进去。
正要行礼,便被王冕之制止。
“陈大人不必多礼,今日来是关系到陈大人的私事。咱们进去说。”
“大人这边请。”
这时他才让孟婧晗下车,随他一同进府。
陈济安这才注意到来的是两辆马车,只是那女子一直低着头,倒叫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便作罢了。
一行人进正厅坐罢,便有伶俐的婢女规规矩矩的奉茶上来。
陈济安率先开口:“不知王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下官竟是不知有何私事要亲自劳驾王大人登门。”
这位皇上的宠臣可是向来不与人有过多私交的。
王冕之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说到:“陛下特赦了教坊司的孟姑娘,如今她已无其他家眷,便只能送来陈大人府上。”
陈济安闻言,猛的一转头,看向端坐的那名女子,这便是姐姐的女儿吗?
孟婧晗即刻起身向陈济安行了跪拜之礼,唤道:“舅舅,婧晗给舅舅问安了。”
陈济安眼眶就是一红,身躯隐隐有些颤抖,只怕这就是姐姐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他自是知道他的姐姐生了一双女儿,如今站在面前的只有一个,想必另一个已是不在了。
当年抄家之事,他们陈府明哲保身尚且来不及,自然不敢去触先帝的霉头,替孟府求情。
只是苦了这两个姑娘了。后来,他也曾托人想过办法,妄图将二人赎身出来,可惜,因罪充入教坊司的女子除非有皇上的赦令,否则一生不得离开教坊司。
如今还有一个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已叫他不胜感激。
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好孩子,快,快起来。从今往后,便踏实在舅舅这里住下。”
说完有对着王冕之行了一礼“陛下宽仁,下官不胜感激。多谢王大人,这一路上对小女的照顾。”
王冕之瞧这情形,便知他是真心接纳孟婧晗住在了陈府,心下安心了几分。
这般安置想来皇上也挑不出什么差错。
“陈大人不必客气,此乃陛下恩典,我等不过奉命行事。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二位叙旧了,本官这便告辞了,还要向皇上复命呢。”
陈济安正要跟着相送一番,便听见王冕之道:“陈大人留步,多多陪孟姑娘便是。”
陈济安这才作罢。目送了他出府去。想来是依着他的身份,不好在朝臣府中待太久,恐陛下会生疑。
这便是做天子近臣的代价。
也罢,他操心这些做甚,还是赶紧带婧晗去见夫人,好叫她也跟着欢喜。
这般想着便带着孟婧晗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