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了......”“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不是要交保险吗?”谷子疑惑地问。老呱心里却明白了,这条路走不通了,这老板八成是为了省保险,工资大概率也是付现金。其实没有身份证,他也能确定,这个邹莉莉,就是他要找的邹莉莉。就是现在证据链串不起来,有点恼火,他把气撒在这个老板头上,把他臭骂了一顿。谷子看他又要开始发疯,懒得理他,自己去和后厨的员工了解情况。“莉莉话很少的,就知道一个劲儿干活。”
我们总是很容易被欺骗,被表情、被话术、被眼泪、被肢体语言所欺骗。如何才能读懂一个人真正的内心。或许只有不是当局者时,才能把真相看清楚。
爆炸发生的原因还没有查清楚。但是唐爱军的尸检报告出来了,血液里有浓度10%的地西泮,呼吸道没有灼伤tຊ,有少量纤维吸入,与他家的枕头纤维结构一致。表明在爆炸发生之前,他就已经窒息死亡,初步怀疑是他杀。
老呱和谷子经过几天排查,终于查到了邹莉莉上过班的快餐店,在店里等了很久,老板才姗姗来迟,听闻洗碗工里有一个涉嫌命案,他吓得不轻。
“她当时登记的身份证还在吗?”
“身身身份证,对对对,身份证,应该是还在的,应该在的,我找一找,找一找......”
老板慌得一批,他根本没有留着她们的证件,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长官,应该,应该是在家里......”
“第一,我不是长官,第二,我们跟你去家里找!”
老板腿一软,吓得差点滑跪,“警察叔叔啊,你放了我吧,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的是身份证,邹莉莉的身份证复印件,还有银行卡信息!”
“我,我没有了......”
“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不是要交保险吗?”谷子疑惑地问。
老呱心里却明白了,这条路走不通了,这老板八成是为了省保险,工资大概率也是付现金。其实没有身份证,他也能确定,这个邹莉莉,就是他要找的邹莉莉。就是现在证据链串不起来,有点恼火,他把气撒在这个老板头上,把他臭骂了一顿。
谷子看他又要开始发疯,懒得理他,自己去和后厨的员工了解情况。
“莉莉话很少的,就知道一个劲儿干活。”
“什么时候来的,有印象吗?”
“来了有一年多了,不对,就是一年左右。每天就是干完活就回家,也不去哪里,老老实实的。”
“她家住在哪儿?”
“我们都没去过,就是听她说就在那边,城中村里。后来认识了那个男的才搬走的吧......”
“是这个吗?”谷子拿出唐爱军的照片。
“是是是,这男的对莉莉可好,哎呦,这么大把年纪了,两个人还甜甜蜜蜜的。那男的,确实是会疼人,莉莉话都变多了不少呢。”
“嗯?”
“小妹,不是不是,是警察同志,你看我嘴笨,一时不会说话了......我是说,莉莉和这个男的好了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时常带着笑,还会和我们说她小时候的故事。”
“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说她妈妈带着她去干农活呀,打野鸭子之类的......”
“还有别的什么吗?”
“别的......想不起来了”
“大姐,你忘啦,那一天!”有个稍微胖一点的工人提醒老大姐,她突然想起来了,“对对对,莉莉辞职的前一天,她男人把另一个男的给打了!”
“慢点说,怎么回事”
“那男的,就是被打的男的,像个流浪汉似的,又脏又臭,不知道莉莉怎么会和那种人扯在一起,来说是亲戚,嗐,真是,什么亲戚,真是的,有一次还带这个女孩儿来跟莉莉要钱。我说,被打,活该!”
谷子找到老呱:“邹莉莉辞职当天就是唐爱军死亡的那天,在那之前一天,唐爱军打了一个说是邹莉莉亲戚的流浪男人,那个男人还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老呱来劲了,“走,回去查监控”。
“会不会是邹莉莉和流浪男子一起杀了唐爱军?”
“可为什么呢?”
“不是起了冲突嘛,有没有说是为什么”
“说大概还是因为钱的事”
“邹莉莉的亲戚......回去查一下,邹莉莉的男性亲戚里有没有符合的。”
“知道了。对了还有一件事。”
“啥?”
“店里的员工说邹莉莉会说小时候妈妈带着她去打野鸭子的故事......邹莉莉不是本地人吗?她小时候,这儿能有野鸭?”
“说不准她瞎掰的呢。我告诉你谷子,永远永远不要相信有毒瘾的人说出来的话。”
“你说到这个我也觉得很奇怪,她们说邹莉莉很勤奋,很踏实,还说她漂亮......溜冰成瘾这么多年,还能漂亮?”
“万一人家天赋异禀呢......”老呱歪着头说。
“去你的”,谷子一拳打在他胸口,“不管怎么说杀害陈东的一男一女,和邹莉莉以及她那个亲戚,算是对上了,找到邹莉莉就能找到那个男的,陈东的死......包括别墅杀人案,或许都有着落了。”
“她们说还有个女孩,你说是谁呢?”
“兴许......兴许是他们俩谁的孩子?”
快餐店门口没有监控,倒是对面的诊所有监控,老呱把唐爱军死前那一天的监控找出来,一帧一帧看得仔仔细细。
果然,和店员说的一样,唐爱军在路口把一个流浪男子揍了一顿,男子走了以后,邹莉莉和他对话了一阵,再之后邹莉莉上班,唐爱军走了,看打卡记录应该也是回去上班了。
可惜监控太远了,没有捕捉到他们的正面。
老呱跟随流浪男子走的方向,自己也去走了一遍。
“如果这一刻我在流浪,我去要钱,没有要到,还挨了揍,我会去哪里呢?”
他看着三个分叉口,一条街一条街地观察,一个一个地设想可能性。他闭上眼睛,把自己当成一个背着命案的缺钱的人,在街口徘徊。东边是大道,太明显了,可能性很小。中间是一条小吃街,人来人往,倒是有点可能,西边是一条背街的巷子,通向城中村方向。睁开眼睛,他笃定地朝着西边的巷子走去。
沿路都没有明显的监控,有两个网吧有监控,结果是摆设,做做样子,根本只是一个塑料壳子。还有一个宾馆,破破烂烂的,估计也没戏。倒是宾馆下面有一个自动售货成人用品店,售货机上有摄像头。
他走进去,对着摄像头看了好一会儿,又踮起脚来看看角度。打通了机器上的服务电话。
“喂,找谁”
“我在你这机器上买东西,卡住了,你来一下吧。”
没多大会儿,一个小女孩骑着电动车来了,她戴着眼镜,背着双肩包,脖子上挂着一把钥匙。
“是你吗?哪里卡住了?”只见这个小小个子的女孩熟练地拿出工具箱,取出一件三套筒外六角扳手。
老呱亮了亮证,说,“把你这机器上的监控资料给我一份”。
女孩说,“只能保存10天,它会自动覆盖的。”
看她成熟老练的样子,老呱问,“你成年了吗?这是你开的还是大人开的?”
女孩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不要以貌取人好不好,我长得矮,不代表我什么也不懂。”说着拿出来身份证,“看到了没,22岁,走吧,监控在我家里。”
老呱跟着她到她家里,家里有一位老奶奶,还有一个很小的小男孩,女孩的房间在阁楼上,她拿起笔记本,调出监控,“给,看吧。”
老呱调出监控,果然拍到了!流浪男子确实去的是城中村方向,并且还拍到了一个别的男子,和他走在一起。
“这个监控能拷给我一份吗?”
女孩又熟练地操作了一番,拿了一个U盘拷出来,递给老呱,“100块”。
“什么100块?”
“U盘的钱!”
老呱哭笑不得,从钱包里摸出来一百块,递给女孩。
“老呱,看江阳本地网,有一个叫‘英雄流浪汉勇救自杀美女’的视频,热搜第一,快看。”谷子打电话来。
“小孩,我再借一下你的电脑行吗?”
“20块一小时”
老呱无奈地看着她,又给了她20。
打开江阳本地网,热搜第一是一个视频,视频里,一个流浪男子紧紧拉着一个准备跳河的短发女子,旁边有个女孩子在叫妈妈,然后男子对着镜头说:“关掉!”视频就摇摇晃晃地结束了,全程不过二十几秒。
“谷子,我看了,你和我想的一样吗?”
“对!视频是一个学生上传的,我已经落实了学校和班级,准备过去取原视频。”
“好,我这里查到了男子的路线,一会儿队里汇合。”
挂了电话,女孩凑过来问他,“你们在查什么呀?”
他没好气地说,“回答问题50。”
“切,不说就不说,警察有什么了不起”
老人在楼下喊,“阳阳,阳阳”,女孩留下他一个人,跑下楼去,他也跟着下楼,才看到老人是坐着轮椅的。
只见女孩熟练地给老人换了尿袋,又擦干净她的眼睛分泌物,把小男孩支使进屋里做作业。
老呱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离开她家继续沿着这条路线走。
没有多远,他感觉有人跟着似的,故意右转再右转,躲在一栋屋子背后,趁那人不注意,跳出来,“跟着我干什么”。
跟着他的,正是叫阳阳的女孩,她被吓了一跳,依旧是壮着胆子说,“我想知道你在查什么!”
老呱走过去拎着她的领子,“不许再跟着我!”
女孩被tຊ他拎得双脚都快离地了,挥舞着双手大喊,“我看了你的浏览记录,你在看那个热搜视频,如果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我见过那个女孩呢!”
老呱将信将疑,把她放下,谁知道,她竟然一溜烟跑了。
他现在没心思和这个小孩胡搅蛮缠,重新往城中村走去。
现在他手上有了这三个人的正面,找起来应该不难了。
果然,城中村里有人见过这三个人。
“这个女的……我不确定,但是这个男的,还有这个小妹妹,他们是一起住在那个小房子里的。那么小的房子,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住的……”
老呱跟着她的指引,来到小平房,小平房十分破旧,周边植被丛生,还有不少垃圾,门上上了锁。
老呱找居民借了一把锤子,一下砸开锁,打开屋子。
屋子里倒是挺干净的,看得出来有人住过,但是没剩什么有用的东西。
“谁,谁,哪个王八蛋砸老子的门?”
一个精瘦的老头骂骂咧咧赶过来。
“警察,出示你的身份证!”
“你是警察,我还是警察呢!”老头仍旧是骂骂咧咧,老呱拿出证亮了一下,老头却不依不饶。
“这年头骗子多得很,你说你是警察你就是警察吗?你等着,你等着。”
等派出所的民警来了,一看到老呱,头都大了。
这个老呱,经常不走正常程序,派出所都怕了这个活阎王了。好说歹说,才解决了问题。
“刘队,您,您好歹忍一忍,去拿个文书,您说您这……”
“对不住对不住,着急了点儿,回头我亲自去跟你们高所长道歉……”
“那倒不用那倒不用。老头说租房子的是个男的,但是住一起的还有俩女的,一个四十来岁,一个十几岁。说是用女的身份证租的,叫啥,叫……邹莉莉。可身份证他实在找不到了。嗐,这老头是个酒鬼,这破房子有人租就是烧香了,他哪里会留着身份证。不过他说那三个人前几天就突然走了,也没退押金。不过我估计他也是应付咱的,这房子,哪像人刚走的样子。”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小王,对不住对不住。”
告别派出所和老头,老呱赶紧回队里,谷子已经把三个人的正面图像处理清晰,打印成了照片。
“我觉得这个女的就是邹莉莉,但是跟以前卷宗里邹莉莉的照片有点像,又不太像。至于这个男的,从衣着行为,可以确定和陈东案子里的男的是同一个。至于这个女孩子……”,谷子摸着下巴,不太确定地说。
老呱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叫阳阳的女孩说她见过照片里的女孩子,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不管了,他得先去找萱萱,让她认一认照片。
萱萱现在已经不做小姐了,在美食街开了一家小小的面馆子,她是山西人,做面一绝。
看到老呱来了,热情地招呼伙计“快,快给刘警官倒水!”
小伙计勤快地倒上热水,她手上忙活着,大声问,“吃啥?老样子?”
“你看着弄吧!”老呱应了一声。
不多大会儿,萱萱端上来一碗诱人的油泼辣子面,看着老呱吃得狼吞虎咽,温柔地看着他。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她说:“好久没来了,最近很忙吗?”
老呱从兜里掏出来几张照片,“认认,是邹莉莉吗?”
“这个肯定不是,这就是个孩子……这个嘛……轮廓有点像……我也不太确定了,都这么多年了……”
他又翻出来两张照片,一张是唐爱军和女子的合照,一张是监控截图,“邹莉莉有这个胎记吗?”
萱萱拿起来看了半天,笃定地说“没有,莉莉姐手上没有这个胎记”。
“你确定?”
“我确定!那时候我经常给她画指甲,她的手细细长长的,又白又好看。绝对绝对,没有这样的一块胎记。”
老呱把照片匆忙地收了收,揣在兜里,猛地灌了一大口水,烫得龇牙咧嘴。
“哎呀你慢点啊!”萱萱对他说。
他掏出来五十块钱,放桌上,“我得回去了,谢谢啊,面很好吃!”
萱萱捏着五十块钱,想追上去还他,他一会儿就跑远了。
她拿着钱,看着,笑着,把钱收起来,又回去忙活了。
他每次来都这样,总是多给钱。小伙计看着老板面露喜色,八卦地说“萱姐,他是谁啊?是不是我要有男老板啦?”
萱萱用一颗大蒜丢在他身上,“别胡说!人家是警察,来问案子的。他,他是一个好人……”
“好人,好人才更得把他拿下!”
萱萱摇摇头,继续去做事了。
她想到当年,老呱走了没多久,大概一个月吧,虹姐就被抓了,因为诱骗和强迫妇女卖淫,被判了好几年。
获得自由身以后,萱萱一度不知该去往何处,一直在小餐馆里打工做服务员,后来是老呱借了她一笔钱。说是借,其实不如说是给,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收过她还的钱。
萱萱其实又聪明又勤快,她用那笔钱开了一个流动面摊,每天上午7点多,在写字楼下面卖小份的面给白领,只卖一会儿,9点就收摊。
干净美味分量合适,还会搭配绿豆浆红豆浆薏仁豆浆,萱萱的面很受欢迎。做了一段时间就攒了一笔小钱,盘了这家小小的面馆,一直做到现在。
她对他,只有感激,没有别的。她从来没想过要和他有点什么,只想安安静静踏踏实实地做生意,攒点钱,养活自己。
回到队里,老呱和谷子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女人不是邹莉莉,为什么会有邹莉莉的身份证?难道说邹莉莉已经死了?如果邹莉莉死了,会是他们杀的吗?
那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指纹比对没有结果,说明她没有犯罪记录。她为什么想跳河自杀?她和流浪汉和小女孩是什么关系,小女孩叫她妈妈,难道他们是夫妻吗?
成人用品店拍到和流浪汉走在一起的男人又是谁?
一切问题就像一团迷雾,老呱和谷子想,会不会,跳河女子和流浪男子是夫妻,女孩是他们的女儿,谁知女子和唐爱军恋爱了,男子因妒生恨杀了唐爱军,女子才要跳河?
听起来逻辑没有问题,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老呱决定,回去小巷,再找成人用品店的女孩一趟。
到了她家,女孩不在家,只有老人家和小男孩在。老人家看到是白天的警察来了,连连道歉。
“对不住警察同志,阳阳这孩子,太没礼貌了......”
看来老人家是知道白天的事了。
“阳阳呢?”
“上夜校去了。您等等,大概半个多小时就会回来了。”
经过老人的口,老呱才知道了阳阳叫欧阳阳,母亲早年生完弟弟就病死了,父亲嗜赌如命持刀抢劫伤了人,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她白天打工,晚上上夜校,不仅要养活三个人,还得供弟弟上学。
难怪,难怪她文文静静,却透露着一股子江湖劲儿。
欧阳阳回来以后,看到老呱在教弟弟写作业,把书包扔在地上,快速跑上阁楼。
老呱跟着上去,门是关着的,女孩大声喊,“我在换衣服,你别进来!”
老呱只能下楼,让老呱足足等了三十几分钟,她才故意慢悠悠,大摇大摆地下楼来。
“说吧,什么事?”
奶奶拍了一下她的背,“好好说话!”
她不情愿地扭扭身子。
“你白天说你见过这个女孩,是真的吗?”老呱拿出照片。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嘛。”
“那这个男的呢?”
“也见过”
“在哪儿见过?”
“我说了会不会有危险呀......”
老呱看她的样子,明白了,把钱包里的钱都拿出来,递给她。
女孩得意洋洋,只抽了一张一百块的,继续说:“有一次,我看到有个男的在前面那个小旅馆下面打这个女孩,然后,然后,我准备上前去救她,就看到这个人”,她指一指流浪男,“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和这个打人的说什么,说着说着,这个要饭的,竟然从兜里掏出来一叠钱拿给这个打人的男的哎!你说奇不奇怪,要饭的竟然有那么多钱!”
“后来呢?”
“后来这个要饭的就带着这个女孩一起走啦!”
“你知道这个男的为什么要打这个女孩吗?”
“谁知道啊......不过......”
“不过什么?”
“我看到这个女孩,经常单独一个人,和不同的男人一起进那个小旅馆......我怀疑......我怀疑......”
“支支吾吾什么?直说!”
“我怀疑,我怀疑她做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