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国贼不配当人,去死!”“亏我还去寺庙为你们祈福,呸!”在无尽的唾骂声中,午时终至。谢晏楚缓缓走上监刑台,目光扫过秦氏族人。身怀六甲的女子,不足十岁的幼童,风烛残年的老者……最前方那位衣裳染血的妇人,正是秦夫人。她背后竖着高高的亡命牌,血红的大字清晰可见——立斩叛国贼秦楠烟之母!谢晏楚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下意识挪开了视线。他抽出斩首牌,重重抛了出去。“时辰已到,秦氏一族共三百七十四人,受刑!”
威严的将军府门口,那道宣唱的旨意几乎有了回声。
谢晏楚跪在那里,许久,才伸手:“臣,接旨。”
手上的圣旨轻盈无比,他的心底却沉甸甸,莫名有些喘不上气。
此刻的太极殿内,皇帝和赵太傅正在对弈。
“赵爱卿,你为北羌的贡献,朕会记住。”
“微臣能为陛下效力,是微臣的荣幸。”
皇帝笑了笑:“如今秦家已倒,独独一个谢晏楚,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大殿内,落子声清脆无比。
将军府接旨的当夜,便开始整备。
圣旨下的急,婚期就在三日后,好在有皇帝派的人在,也算井井有条。
而谢晏楚却坐在林齐面前,浓眉紧蹙:“真的没有办法找回记忆吗?”
林齐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轻叹一声。
“将军,有时候忘却,也未必不是好事。”
谢晏楚狠狠按着眉心,心脏处却隐隐发闷。
十一月十七,将军府张灯结彩,红绸漫天。
谢晏楚一身喜服,骑马过街,身后,是红妆十里,锣鼓齐鸣。
他看着四周百姓的笑脸,脑海中却模模糊糊闪现一段对话。
“谢晏楚,大婚之日,我可与你并肩同行吗?”
“自然可以。”
莫名的,他看向身后的喜轿,无意识的攥紧了缰绳。
赵云落向来温柔娴顺,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这话若不是她对自己说的,又会是谁?
谢晏楚陷入了思索……
谢家娶新妇,几乎大半个朝堂都来了,直折腾到夜半才罢休。
谢晏楚喝了不少酒,正要回房,却见赵玄明从外匆匆走进来。
“将军,圣上口谕,命您为监斩官,明日押送秦府众人前往刑场。”2
谢晏楚黑眸里闪过些许复杂:“我知道了。”
说罢,他才缓步朝面前的喜房走去。
灯火通明处,春宵帐暖时。
翌日,天色阴沉,京都街道都透着寒意。
可宣武门外,却挤满了百姓。
他们将手中的菜叶子和臭鸡蛋朝跪在那里的秦家人砸去。
“卖国贼不配当人,去死!”
“亏我还去寺庙为你们祈福,呸!”
在无尽的唾骂声中,午时终至。
谢晏楚缓缓走上监刑台,目光扫过秦氏族人。
身怀六甲的女子,不足十岁的幼童,风烛残年的老者……
最前方那位衣裳染血的妇人,正是秦夫人。
她背后竖着高高的亡命牌,血红的大字清晰可见——
立斩叛国贼秦楠烟之母!
谢晏楚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他抽出斩首牌,重重抛了出去。
“时辰已到,秦氏一族共三百七十四人,受刑!”
偌大的刑场内,一排又一排的秦家人被压着跪在断头台下。
“斩!”
随着这个字的落下,刽子手上的寒光照耀天地,赤红也染尽了所有人的眼。
一个又一个的秦家人,在谢晏楚面前倒了下去。
鲜血汩汩流出,汇聚成一片红色汪洋。
那抹极致的红刺入谢晏楚眼里,也刺进了他脑子里。
他猛地捂住了额头,冷汗簌簌。
疼!浸入骨髓的疼近乎将他吞噬。
蓦地,一道声音从他耳畔回旋——
“晏楚,陛下最忌惮的,便是秦、谢两家手中的兵权,我们注定无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晏楚,等打完这场仗,我就上书请辞,我决不能让秦家处于危难之中。”
谢晏楚疼得弓下了身子,这是秦楠烟的声音!
蓦的,一帧帧破碎的画面从他眼前不断闪过。
他和秦楠烟纵马驰骋,声声马蹄伴随着惬意缱绻的笑声。
他和秦楠烟战场杀敌,两人背靠背配合默契让敌人望而生畏。
他们花前月下,他们相依相偎,他们倾定终生!
谢晏楚头痛欲裂,嘴里发出破碎之音:“秦……楠烟……”
画面一转,他眼前倏地浮现一片尸山血海!
敌军围困,万箭齐发。
生死一线之际,一道清丽的身影将他重重扑倒在地!
漫天箭雨下,那个女人,拼命用血肉之躯护住他身上每一寸死穴!
“楠烟!你在干什么!放手!我命令你放手!”
可他的话,只是让秦楠烟更紧的抱住了他。
“谢晏楚,我只想你活着……”
他急得红了眼。
看着她身上被扎下一支又一支的箭,感受着她温热的血几乎染遍他的身体!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秦楠烟在他耳畔那句轻的听不清的话。
“谢晏楚……求你,护住我的家人……”
轰!
谢晏楚浑身发颤的跪倒在地,他抬眼,望着眼前被屠尽的秦家人,眼眶红的几欲滴血!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过去,却又重重摔倒在地。
蓦然,他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他从尸山血海醒来时,重重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人。
那人软绵绵地倒下去,露出的那张脸,赫然是秦楠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