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空气像是被挤压,带着令人无法喘气的压抑。沈逢西淡声问:“所以这就是你离婚的理由。”“这些难道还不够吗?”孟琼反问。沈逢西皱眉,刚要说话,手机又突兀地响起铃声。他原本要挂断,可看向来电人,犹豫了几秒。然后,再次不出任何意外地起身。沈逢西气压压得很深,在衣帽间随手翻腾着,越翻心越躁动,仍没找到那条暗红色领带。就在这时,孟琼将那条领带递到了他面前,白净细长的手指微微蜷着,上面裹着厚重的绷带,有些难以弯曲。
孟琼回到别墅后,佑佑已经被宋姨带着在后花园溜风了。
小家伙穿着小奶兜,巴巴望着宋姨手里放出去的风筝,兴奋得又蹦又跳。
怕儿子冻感冒,孟琼去衣柜里随手拿了件外套,正要出门,就见身后的沈逢西从烟盒里抽出根烟,也没转头,目不斜视,问了她一句。
“就这么喜欢他?”
孟琼脚步一顿。
“在悉尼两个月,和他私下见了十几次,一半多的时间都是在凌晨。”沈逢西嗓音寡淡,“怎么,想他想到凌晨深夜也要见面互诉衷肠?”
“你调查我?”孟琼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你是我儿子的亲妈,我自然有权知道你在外干些什么。”他放低声线,态度很淡,“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婚内出轨,沈太太,我不该管?”
沈太太。
这三个字,真是压力如山。
这些年,她因为这三个字,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压力。
现如今光是听到“沈太太”这几个字,都会像是应激反应般,压得喘不上气来。
孟琼安静片刻,开口道:“这些年我从未干涉过你的私人生活,也并不过问你工作上的任何事,因为你说过这段婚姻本来就是一场被迫的交易,所以我尊重你。”
“但是,我尊重你的前提是希望你也能够尊重我,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你有权做的事我同样有权力。因此即使你手伸再长,也无权干涉我的私事,包括我的工作和我的朋友。”
“这次,是你越界了。”她平声道。
结婚三年,孟琼没有从他身上,或者说没有从沈太太这个身份上得到任何好处与殊荣。
相反,遭受了更多的恶意。
原本辛辛苦苦用能力揽下来的项目,却被人说是沾了沈逢西的光。反之,如果项目没做好,则会有更多的人指责她德不配位。
后来,孟琼一次次跌倒又爬起,扛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压力走到今天,步履维艰,小心翼翼,不靠任何人,也不再需要靠任何人。
沈逢西看着眼前满脸坚毅认真和他讲平等的女人,他交叠的双腿放平,以一种审问的姿势看向她。
“那和我讲讲,他一年的工资够得上买沈俞佑那张婴儿床吗?”
语气冷淡。
他说的婴儿床,是指小家伙满月时沈母特地请一位意大利工匠纯手工制作的木床,从木材到结构设计,无一不是重金打造,就连床垫的价格都高到无法想象,一张床都能如此,足以看出沈家人对这个孙子的上心。
自然,沈家的财力也不容小觑。
“的确,买不起。可佑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不是几千几万的衣服,乃至几十万的床,他要的从来都只是你和我。”
她一字一句,声音冷静得让人发凉。
“像他这个年纪其他的孩子都有父母陪伴,可你却从来没有认真陪过他一天,他从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他的老师曾经甚至以为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你真的觉得你作为一个父亲做的称职吗?”
室内的空气像是被挤压,带着令人无法喘气的压抑。
沈逢西淡声问:“所以这就是你离婚的理由。”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孟琼反问。
沈逢西皱眉,刚要说话,手机又突兀地响起铃声。
他原本要挂断,可看向来电人,犹豫了几秒。
然后,再次不出任何意外地起身。
沈逢西气压压得很深,在衣帽间随手翻腾着,越翻心越躁动,仍没找到那条暗红色领带。
就在这时,孟琼将那条领带递到了他面前,白净细长的手指微微蜷着,上面裹着厚重的绷带,有些难以弯曲。
就那么握着那条领带。
沈逢西接过领带,沉默片刻。
“孟琼,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耐心,离婚并不是一件小事,我最多只能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清楚,只要你愿意安分当回沈太太,我可以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你依旧是沈俞佑的母亲,也是沈氏唯一的总裁夫人。”
他的语气凉薄,几乎没有任何温度。
“当然,如果一个月后你的答复不变,那,就如你所愿。”
沈逢西掐断了那根烟,撂下这句话就走了,眼神一刻也不想在她身上停留。
砰的一声砸门走了。
只留孟琼站在客厅,手脚都有些冰凉。
门外汽车发动的轰鸣声彻天响,转瞬飞驰出去。
如果是从前,沈逢西或许会吃醋,搂着她的腰问她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走得这么近,但现在的他更像是在做出让步。
为维持这段婚姻作出一个让步。
他甚至并不在乎她和喻成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决定只是为了维持这段婚姻,不至于让沈家的颜面扫地。
可结婚三年,无论是沈逢西身边的朋友还是亲人,就没一个能瞧得上孟琼的,刚进家那会儿,大多是眼高的阔太太上门来挑衅。
“我说老沈啊,你儿子这眼光可不怎么样,这也就脸还凑合能看了,门面身价哪一点能比得上我闺女?”
“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什么人也往家里要,这说不准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呢!咱们可不能背锅。”
“是啊,要不去做个亲子鉴定吧,别真养了几年替别人养了个孩子,这可就闹大笑话了!”
直到现在,孟琼还能想起来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水货市场挑鱼,连带着把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一遍,最后摇摇头评价说不上档不够格。
……
曾经最相爱的两个人闹到今天如此局面。
算可笑。
也算可悲。
偌大的别墅寂静,倏地,智能音箱里的广播突兀响起播报声:“温馨提示,北城气象台今日15时发布蓝色寒潮预警,冷空气来临,北城将大幅度降温,提醒大家请注意防范,注意防寒保暖。”
孟琼像是突然收回了思绪。
她安静将碎发别到耳后,然后抱着小家伙的棉衣,推开后院的门走了出去。
“妈妈!看!”小家伙站在不远处,给妈妈展示自己手上的泥巴。
孟琼上前蹲下,拿纸擦了擦佑佑的小脏手,擦得很细致,连指缝也不放过,轻声问:“小花猫,玩得开心吗?”
佑佑小脑袋点得厉害,指着一望无边的天空,比手画脚地和妈妈形容起来:“开心,可开心了!风……风筝飞得可高啦!都飞走啦!”
一边的宋姨被他傻里傻气的动作给逗笑,解释道:“风太大了,把小少爷的风筝给吹跑了。”
小家伙的笑太晃眼,孟琼顿了顿,也跟着不自觉笑了。
这么多年,说她照顾佑佑,倒不如说是佑佑在治愈她。
记得刚生下他那一会儿,孟琼抱着他,总觉得不太真实,怎么自己就能生出来这么个小东西呢?一个鲜活的、有生气的生命。
小脸皱巴成一团,哭起来攥紧拳头,整张脸都在使劲,睡的时间比不睡还多,成天成夜含着小手睡觉,嗜睡得很。
后来再大些,就爱笑了,白白软软的小小一个也不会说话,坐在摇篮里望着她,眼里都是妈妈,全心全意地依赖,世界里只有她。
孟琼笑着,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佑佑开心,妈妈也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