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利轩的肩膀:“你还有红尘要度,不必再留在寺里,随你父母下山吧。”方丈说完就走,像是劝导,也像是驱逐。却也给利轩迷茫的心,指点了一条出路。他目送着方丈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随后回到屋内换下了僧衣,佛珠,换回四年不曾穿过的常服,和父母走下了山。出寺门的那刻,利轩甚至没觉得心有愧疚,反而轻松了很多。……从寺庙到京城,利轩走了足足三日。公主府外,大门紧闭,一片落索。利轩站了很久,才想起如今俞慕歌是女帝,该住在皇宫。
寅时,沉重的钟声在寺庙中回荡。
利轩缓缓睁开眼睛,身旁床榻早已冰凉。
俞慕歌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昨晚种种景象翻覆脑海,他默坐半晌,起身下榻将僧袍穿上,而后将地上散落的佛珠一颗颗捡了起来。
重新串好了,才走出屋去。
刚出小院儿,就遇到了方丈。
方丈慈悲眼目地瞧着他:“她走了。”
利轩攥着佛珠的手微紧,随后轻轻颔首,再无其他反应。
方丈看在眼里,轻叹了口气:“你们……”
“方丈。”利轩举起手在身前,微一鞠躬,“我该去早课了,先告辞。”
说完便越过方丈,走去佛堂。
堂中,巨大的鎏金佛像端坐莲台之上。
利轩跪在蒲团上,默念经文。
可那些原本静心平念的晦涩梵音,此刻却搅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利轩只要一闭眼,就能记起昨晚俞慕歌的各种点滴……
只能听见他手中的木鱼声越来越急促,最后“哒”的一声,木鱼棍断了——
利轩紧闭的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后,垂眸看着断裂的木头,手慢慢收紧成拳!
木头扎进掌心里,一片鲜血淋漓。
利轩的心,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天过后,利轩很少出佛堂,日复一日的诵经念佛。
渐渐的,那夜的事就成了一场梦。
转眼过去一年。
这天,利轩刚结束诵经,就被方丈从佛堂里叫了出来。
院里,隗父隗母就站在那儿等着他。
一年不见,他们更加老了,鬓间的发也花白了更多。
利轩愣了很久,才走上前:“隗老爷,隗夫人。”
隗母此时顾不得那些称呼,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羽儿啊,听母亲一句,还俗吧!”
“京城的天已经变了,我和你父亲都老了,隗家也需要您!”
利轩听后,心无端慌了下。
“发生了什么?”
隗父隗母细细讲来,利轩才知道自己闭关修行的这一年,天下大乱。
一年前当朝长公主俞慕歌山间遇刺,失踪无影。
皇帝俞辕宁派人在外寻找了六个月无果,最后为长公主发了丧。
然而丧礼结束后的第四个月,长公主突然出现,领兵杀进了皇宫,用先皇赐的那把“诛天”将自己的亲弟弟送进了天牢,而后自己坐上了皇位。
如今,俞慕歌是郦南国的女帝!
深夜。
利轩独自站在清冷的院中,身上还是那雪白的僧衣。
他想着父母说的那些话,佛珠在掌心越攥越紧。
利轩很清楚俞慕歌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否则她不可能放自己回寺。
他也知她有多看重俞辕宁这个弟弟,否则早在夺嫡被捅那一剑时,便杀了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俞慕歌真的夺位称帝?
利轩以为这一年里,他早就忘记了俞慕歌。
可如今再提及她的名字,脑海里她的音容笑貌还是一帧一帧的浮起,涌上,那么清晰!
出神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利轩转身看去,就瞧见了方丈。
“见过方丈。”
方丈微微颔首,站定在他身边:“利轩,四年前你来到寺里,那时你虽然还挂念双亲,但你佛心纯洁,因此我留下了你。”
“然而一年前她离开后,你的心却再静不下来了。”
他拍了拍利轩的肩膀:“你还有红尘要度,不必再留在寺里,随你父母下山吧。”
方丈说完就走,像是劝导,也像是驱逐。
却也给利轩迷茫的心,指点了一条出路。
他目送着方丈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随后回到屋内换下了僧衣,佛珠,换回四年不曾穿过的常服,和父母走下了山。
出寺门的那刻,利轩甚至没觉得心有愧疚,反而轻松了很多。
……
从寺庙到京城,利轩走了足足三日。
公主府外,大门紧闭,一片落索。
利轩站了很久,才想起如今俞慕歌是女帝,该住在皇宫。
他又转身递了拜帖进宫。
很快,便将他带进乾清宫。
宫门推开那刻,利轩一眼就望见了逆光中身穿龙袍的女子背影。
是他念了无数遍清心咒,也忘不了的身影。
恰逢此时,俞慕歌也转过了身,怀中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见到利轩,她淡淡一笑:“利轩圣僧来了,正好,朕的孩子还尚未取名,便请圣僧赐名,降下福泽吧。
利轩很想告诉俞慕歌,他还俗了,她可以继续叫他‘阿羽’。
但此刻,他视线落在她怀中那小小的孩子身上,心口忽而热了起来,掩在袖中的手也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那孩子看起来不过两个月大。
算起来,该是他和阿慕的孩子……
利轩喉咙发涩,片刻才缓缓开口:“隗清凪,陛下觉得如何?”
他看向俞慕歌的双眼,下一刻就想上前拥住她。
然而俞慕歌却皱起了眉:“圣僧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利轩一怔,心里无端有些慌。
只见俞慕歌满眼怜爱看着那孩子:“这孩子该姓仲。”
“他的父亲,是当朝新封的大将——仲泽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