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风作天作地,总算是把自己媳妇儿作没了。岑溪删除好友前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对不起,许医生,我们已经离婚了。」*岑溪站在书房里,脸色苍白地翻出了那份被管家放到最顶端的离婚协议。指尖摩挲过上面顾子风的签名。爱顾子风,对他来说,仿佛是一场凌迟。生生剜掉心头的血肉,再被扔入尘埃中,任何人都可以践踏。四年的爱意,也填不满顾子风感情里的暗,那暗像深渊,扔一座山下去,也悄无声息地沉了底。那暗里还藏着许多礁石,一不小心就会翻了船。
岑溪醒来时天光大暗,雨已经完全停了,远处层层叠叠的乌云黑压压铺盖开来,在天际线处,一缕金色的阳光如利刃破开黑云,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将三分之一的天染上火一般的颜色。
他站在窗前,随手拿出手机将暗度调到最低,让落日的柔光抵达最鲜亮,暴雨后日落的美景更加瑰丽绚烂。
照片储存在相册中,岑溪下意识切到微信后台,想分享出去,指尖落到“老公”两个字上,指腹退却。
紧接着,毫不犹豫,删除,拉黑。
再犹豫,陷得越来越深的人只会是自己。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许淮发过来的解释。
「嫂子,顾总他并没有临时标记胥珂。」
「你不要误会。」
「顾哥易感期严重,注射抑制剂的话会对腺、体造成很大的危害,他现在状态特别不好,你要不来医院一趟?」
岑溪看着上面的文字指节收紧。
说了这么多,还是让他回去。
到底有没有标记,已经不重要了。
腺、体是Omega很私、密的部位,顾子风即使只是咬了,也属于过界行为。
岑溪默然地打了几个字过去。
然后把许淮也删了。
医院里,许淮看一眼冷静室里狂躁发疯,气势凌人的顾子风,再看一眼微信聊天框的消息。
自己发过去的震惊表情前端出现了红色感叹号。
许淮一时之间,冷汗簌簌。
旁边的护士忧心道:“S级雪松急需安抚信息素,你联系上家属了吗,如果再不行,只能再打一针强效抑制剂了。”
许淮捏住鼻梁山根,挥手道:“打吧……”
顾子风这么自信岑溪离不开他,不知道清醒后,会是什么感受。
冷静室透明的玻璃窗上是暴怒的Alpha一拳一拳捶在上面的血痕,他的一双手在之前昏迷时被医护人员缠好,再度醒来,血色浸染,伤口裂开。
深红的血顺着洁白的绷带一滴滴坠落在地面。
顾子风双眼通红,微微翕动的唇瓣苍白无力,却仍然艰难的喘息着,从艰涩的喉咙中如磨砂般发出嘶哑至极的声线。
“岑岑……我的小苍兰……”
“……我要岑岑。”
一群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谨慎地绕到虚弱又强壮的Alpha背后,透明的药水注入血管。
下一刻,顾子风软绵绵地躺倒在地。
危机解除,许淮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昏迷中的顾子风,无奈道:“顾总,你再不度过的易感期,你的Omega就要跑得无影无踪了。”
顾子风作天作地,总算是把自己媳妇儿作没了。
岑溪删除好友前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对不起,许医生,我们已经离婚了。」
*
岑溪站在书房里,脸色苍白地翻出了那份被管家放到最顶端的离婚协议。
指尖摩挲过上面顾子风的签名。
爱顾子风,对他来说,仿佛是一场凌迟。
生生剜掉心头的血肉,再被扔入尘埃中,任何人都可以践踏。
四年的爱意,也填不满顾子风感情里的暗,那暗像深渊,扔一座山下去,也悄无声息地沉了底。那暗里还藏着许多礁石,一不小心就会翻了船。
岑溪细长的手指按动签字笔,笔珠滚动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回响。
他郑重,一笔一划,亲手给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
和顾子风洋洋洒洒的签字方式完全不同,岑溪的字端正,娟秀好看。
他对任何事情都很认真,签离婚协议书也是。
看着再一次出现在同一张纸上的名字,岑溪平静的按上了自己的指印。
离婚协议生效,他和顾子风没有夫妻关系了,以后就是陌路人了。
他感谢顾子风曾经的付出,后来自己也用四年光阴一心一意照顾,陪伴他,现在两个人,互不相欠。
岑溪将两份离婚协议签好,一份留给顾子风,另一份自己封存。
他小心翼翼地装进透明袋,提着离婚协议走出书房。
岑溪抬眼,看着管家还在焦急地给顾子风打电话,轻声道:“他易感期昏迷,现在在医院,不用打了,打不通的,就算打通了,接的人也不是他。”
管家微微一怔,茫然无措的盯着岑溪淡然处之的模样,目光再落到岑溪手上已经签好的协议,难言道:“岑少爷,你不是说等顾先生承认他出轨了,再签吗?”
岑溪走回卧室,捡起何清文放在床头柜的提取液。
即使是密封好的,也能闻到淡淡的橙花信息素,冷冷道:“不用他承认了,我出轨了,这是证据。”
说完,他将提取液放进背包中,弯身拿出行李箱,挑挑几件夏季薄款的衣服。
他在这里生活了很久,能带走的东西竟然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能装完。
岑溪有些不可置信,但又很快释然。
不过是顾大总裁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在这里留下太多痕迹,会惹真迹不开心的。
自己一个拓印的替代品,还是早早退至舞台背后,不要自取其辱了。
管家想拦也不敢拦。
他眼睁睁看着岑溪走到门口,追上去问:“岑少爷,您多久回来?”
岑溪顿住脚步,目光落到栅栏外,一片绿叶盎然的月季处。
好可惜,看不到明年繁花盛开的模样了。
青年拖着行李箱,身形孤单冷寂,背后的落日只剩半点残阳,黑夜越来越深,仿佛张牙舞爪的能生出怪物,轻而易举把单薄的身影撕碎吞噬。
他转头,露出一抹微笑,笑不达眼底,如此轻松的笑意下,心脏伸出被揉捏挤压,酸涩苦楚的血浆溢满胸膛。
“我可能,不会回来了……”
他的声线轻飘飘的,随着余晖沉没。
“这个家,或许很快就会迎来新主人。”
管家眼眶微红,鼻腔酸涩。
他挽回道:“少爷,兴许是你和顾先生有什么误会,你要不等他回来,再决定离不离婚。”
岑溪抿唇,脊背挺直,孤独得和背后的黑暗连成绵延的线。
离婚协议已经甩在自己面前了,正常夫夫会回用如此详细的一张协议开玩笑吗?
顾子风不爱他,早有预谋。
岑溪轻声道:“麻烦您把我的牙刷,洗脸帕这些没用的东西扔了,这里,最好还是不要有太多前妻的痕迹。”
提前打的车刚好来,司机殷切的帮他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
车身扬长而去。
平稳驶离别墅,正如他当初来一样。
几件洗得发旧的衣服,身份证,毕业证,就是自己的全部行囊。
不过当时,有顾子风在他身边,轻声细语的安慰刚到新环境的他不要害怕,这里的佣人和管家叔叔都很好。
现在,自己孑然一身。
他四年跌跌撞撞奔向的是绝望,而不是最爱的先生。
先生把他推开了。
是先生先不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