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顾凉合起账簿。“我去后院转转。你不必跟着,喊厨房帮我和些面粉。”十一月底天气越来越冷,玉壶给顾凉系了个有大围脖的狐皮披风,确认冻不着才送她出了门。顾凉拎了个篮子往后院走去。下午的太阳落了,天隐隐的,反季开的桃花树落了一大半,还剩一些桃花孤零零开着。顾凉捡了几个地上的桃花,都已经蔫了用不得。她仰头看看,把披风解下搁在了一边,臂弯挎着篮子,三两下爬上了树。虽然都是小时候的记忆,但一点没生疏。顾凉拔了树枝上还没蔫吧的桃花,足足装了半篮子,才准备下去。
“谁敢这么说你!”
顾老太太哭闹的动静顿时小了,一脸心虚地不敢看儿子。
“您筹就筹吧,老二老三您都可以找,为什么偏偏去找孟知栀!她爹虽然只是五品官,可她哥哥是军营的副官!前途无量!您知道还是叶归盛出面,才给行川说成的这桩亲事!现在事情传到她爹耳朵里,要怎么收场!”
顾老太太是纯粹的深闺人,而且虽然现在看着端庄,实际上就是个小村妇。
连看账都是个半吊子,这官场的事她怎么可能明白!
她还以为跟她们乡下娶媳妇儿是一样的,进了门就是婆家人,无所谓怎么指使磋磨。
顾老太太这下真的后悔了,下了罗汉床追到顾臣烨身边。
“臣烨,你说的是真的吗?娘真的不知道啊……娘也是被宁氏话赶话,赶到孟知栀身上的……这个宁氏!我现在就带她去找孟知栀道歉去!”
“慢着!”顾臣烨十分头疼,“您下次做事多想想!”
其实顾老太太也不是冲动的人,实在是最近被顾凉气狠了,做事都十分上头。
顾臣烨道:“反正孟秦已经知道了,现在不急着找孟知栀。也不用把态度摆得那么低!”
顾臣烨表面上说着孟家很重要,但他从来不是喜欢捧着别人的人。
孟知栀家室再优越,嫁进了顾府,也是顾府的人了,一些小矛盾,她该知道不要上纲上线。
“您到时把她喊到身边,告诉她嫁妆的事,只是随口一说的误会。给她些好处,让她别在意。”
“至于他父亲那边,等孟知栀解决了,我再让行川领她回门去解释。”
顾老太太不敢耽搁,立即着手去办了。
她身边的文嬷嬷去请的人,进了屋却发现不止孟知栀一人在。
顾凉笑盈盈收回搭脉的手,冲文嬷嬷点了点头,“嬷嬷来,是祖母有什么事吗?”
经历了这几日的事,府上的下人对顾凉多少有些犯怵。
文嬷嬷笑容僵僵的,看向温柔和气的孟知栀道:“老夫人请少夫人过去。”
昨日的事闹得很不愉快,说实话孟知栀不大想看见老夫人。
但刻在骨子里的礼仪,让她没办法拒绝丈夫的祖母,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去。”
文嬷嬷退了出去。
孟知栀整理了一下心情,笑着对顾凉说:“昨日的事谢谢妹妹了。多谢妹妹为我仗义执言。”
孟知栀感动极了,之前嫁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最不好相处的就是三妹。
“大嫂客气了。我不过说几句实话而已。”
顾凉收起针包,笑道,“大嫂的身体很好,只是近日好像有些失眠?可以让下人包一些柰花花瓣挂在床头,可以安神。”
“少夫人这几日的确睡不安稳!奴婢一直想着找府医来,三小姐这就解决了!多谢三小姐!”
孟知栀的丫鬟很感激地冲顾凉行了个礼。
孟知栀亦然,说道:“祖母那边还等着,我先送妹妹回去吧。”
二人到花园分开,玉壶望着孟知栀的背影,轻声说道:“小姐跟少夫人关系很好吗?”
本来顾凉是要回鹿鸣阁的,走到花园才临时决定去了孟知栀那儿。
顾凉温声道:“她是个好人。”
不论前世今生,孟知栀就是个性情温和的大家闺秀,若不是嫁给了顾行川,她不可能会大出血死在生产那日。
顾凉眼神轻颤,她来找孟知栀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她从前世孟知栀流产的时间推算,她有孕大概就在这几日。
孟知栀小产气绝身亡,一是因为目睹丈夫和小姑子苟且,气急攻心,二也是因为她身子孱弱,作为大夫,顾凉并不建议这样体质的女子有孕生子,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把命搭进去。
她只是来试探一下,顺便侧面提点孟知栀,她的体质不大适宜有孕。
可顾凉没想到她还是来晚了一些。
孟知栀已经怀孕了。
……
孟知栀本性温和,如顾臣烨想的一样,顾老太太喊了她随便服软说了两句,她就答应不再追究这件事。
从顾老太太那儿知道,她父亲因为这件事误会了顾行川,孟知栀甚至有些愧疚。
翌日,孟知栀就跟顾行川回了家,替他解释了一下。
孟父孟母虽不大相信是误会,可女儿都这么说了,二人也不好意思再追究。
孟父警告了顾行川一番,便把此事翻篇了。
但邺京的谣言不是那么好洗清的,因为凑嫁妆一事,已经传出风声,不能嫁女给顾尚书府的少爷了。
因为不仅是送女儿去,还是送了一堆宝贝去的。
宝贝花到女儿身上的,可能远不及十中一二。
顾臣烨自然不能允许事情愈演愈烈。
硬是咬着牙拿出了一大笔银子给顾凉,说是这些年的补偿,铺子的印鉴也全都给了她,并放话再不插手叶氏陪嫁铺的生意。
桂姨娘被推成克扣顾凉用度的幕后黑手,将流徙三千里,不得归京。
事情有了个结果,一切流言也渐渐平息了。
顾凉忙碌了起来,月底本就繁忙,又有太多出了问题的铺子要管,她没日没夜忙了几天才闲下来。
今日听院子里的丫鬟闲聊,说后院的桃花谢了。
顾凉撂下算盘,找了玉壶问,的确是谢了不少。
玉壶笑着说,“本来十月桃花早就不应该开了,现在都快到年底了,也是时候谢了。否则怕是要被当成异象砍了。”
顾凉回忆着什么,低声念叨:“它可不能砍……”
半晌,顾凉合起账簿。
“我去后院转转。你不必跟着,喊厨房帮我和些面粉。”
十一月底天气越来越冷,玉壶给顾凉系了个有大围脖的狐皮披风,确认冻不着才送她出了门。
顾凉拎了个篮子往后院走去。
下午的太阳落了,天隐隐的,反季开的桃花树落了一大半,还剩一些桃花孤零零开着。
顾凉捡了几个地上的桃花,都已经蔫了用不得。
她仰头看看,把披风解下搁在了一边,臂弯挎着篮子,三两下爬上了树。
虽然都是小时候的记忆,但一点没生疏。
顾凉拔了树枝上还没蔫吧的桃花,足足装了半篮子,才准备下去。
“姣姣——”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顾凉瞳孔一缩,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树下的人将她稳稳抱住,微微颤抖的声线带着欢喜。
“姣姣你没事吧!”
故作性感的声音配上一张让人倒足了胃口的脸。
顾凉一身鸡皮疙瘩,第一时间挣扎落地,退出了半米远,冷冷看着裴荀。
扯扯嘴角,嘲讽道:“堂堂秦王殿下,不请自来翻墙擅闯,可真是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