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城站在人群外,甩了甩腿,抬起手拉了一下额前的发带,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那根跳高杆。秦栖月一脸紧张地看着他,数着他助跑的步数,一共跑了十步,前段直线,后段弧线跑,然后身体腾空跃起,背部对着横杆,向上甩腿——一个标准的背越式跳高姿势。他背部落在垫子时,杆子稳稳地挂在上面。全程爆发出一阵惊呼声。秦栖月在周围的掌声中回过神来,等沈聿城从垫子上下来后她马上小跑到他身边,
秦肆就在操场外面的大门等她, 看秦栖月出来后正要说话,却发现她眼圈红红的。
“你哭了?”秦肆瞬间冷下脸来。
他咬咬牙,作势要往里走, 语气也很冷:“你等着,我帮你揍他。”
刚才不是说好了别把人拒绝得这么狠的吗。
先不管沈聿城是不是他兄弟, 把他妹弄哭了就是不行。
秦栖月:“别……”
秦肆不听:“到现在你还护着他?”
“不是!”秦栖月伸手去抓他的手臂,解释着, “你就当我是喜极而泣。”
秦肆:“??”
“他答应你了?”秦肆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秦肆还是要往里走,这回脸色更冷:“那我更要去揍他了。”
秦栖月:“……”
“秦肆!”她大声喊住他的名字,“你要是敢揍他,我就揍你!”
秦肆皮笑肉不笑地冷哼道:“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哦不是, 你的胳膊肘都是他的, 根本不用往外拐。”
“……”
秦栖月等他发泄完才把话说完整:“他没跟我在一起,他只是答应了会给我一个机会追他。”
秦肆一语道破:“你听不出来这是变相的拒绝?”
喜欢就在一起, 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我知道他现在不喜欢我。”秦栖月低着头,在踢地面上的小石子,她的眼圈已经没这么红了, “我就是想试试。”
刚才她问出那句话后,沈聿城有长达十几秒的停顿。
而后他轻叹一口气:“追累了你应该就会放弃了对吧。”
“可以。”
*
周末。
秦栖月待在宿舍里完成老师上课时布置的作业,刚在学习通提交完, 有人给她发来微信消息。
几乎是在屏幕亮起来的那一刻她就马上拿起了手机, 但看到消息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发来后又马上耷拉着脸。
自从两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 沈聿城明显对她的态度冷淡了些, 回消息没有以前这么快了。
她昨晚睡觉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他到现在还没回。
都下午两点了!睡懒觉也该早醒了吧!
秦栖月手指戳着他的头像嘀嘀咕咕的,然后找了条推文给他发过去。
——【原来睡懒觉有这么多危害?看完你还敢睡吗?】
发完她才去回复体委的消息, 是来问她下个星期校运会的事情。
秦栖月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跟其他班委有个群聊, 之前体委就加了她的微信方便交流。
秦栖月转过头问坐在自己床位那边的两个舍友:“体委问我们宿舍有没有要报名校运会。”
陶宜嘴里吃着薯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摇了摇头:“啊,我就不报了。”
不是她不想报,是她运动细胞真的不行。
上个月体测八百米都能要她命,缓了好几天。
陶宜:“我申请到时候给运动员送送水什么的可以吗。”
“行。”秦栖月知道她体能确实不太行,转头问阮婧,“婧哥你呢。”
阮婧低头在那里打游戏,分出神来回她:“跳高跳远没人报的话就算我一个。”
“好。”
秦栖月把两人的话转述给体委,又问了下还有哪个项目没报,自己则是报了个女子一千五。
陶宜听到她要报一千五,对她这份为班级做贡献的壮举表示佩服。
—
这一周比往常要让人期待些,上完两天的课就是为期三天的校运会。
开幕式结束后,各项比赛开始有序进行。
陶宜去了班级大本营那边写稿,阮婧在女子跳高比赛中拿了个第二名,结束后就先回去了。
至于秦栖月,留下来看沈聿城比赛。
她去买了瓶水的空隙,跳高场地周围便站满了人,秦栖月好不容易才挤进去,才终于看到沈聿城的身影。
他站在裁判老师的旁边,外面穿了件黑色的薄款外套,下身是条黑色短裤,肤色冷白,露出来的小腿劲瘦有力。
关键是,他今天额头上还戴了条黑色的发带,低于额前发根,有碎发挑出来一点,整个人精神又帅气,运动系的少年感一下子拉满。
裁判让他们胸前贴上号码牌,待会按照顺序来进行比赛。
沈聿城脱下外套,里面是件短袖的黑色T恤,手臂露在外面,肌肉线条流畅。
他正要把脱下来的外套放在地上,手一顿,轻皱了下眉,似乎是有点迟疑。
这时,有只细白的手出现在他面前,伴随着熟悉的女声:
“十六哥,我帮你拿吧。”
沈聿城抬眸,眼里没有惊讶,对她会出现在这里的似乎并不意外。
昨天她就在微信上问了自己报了什么项目,说要来给他加油。
他当时没回复,但是后来武杰来跟他坦白,说自己告诉了秦栖月。
沈聿城横了他一眼,直接一本书扔过去。
秦栖月还保持伸手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长睫眨了眨,语气有些调皮地说道:“只是帮你拿个外套而已,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而且你不是答应了会给我一个机会的吗,那你总得让我表现一下吧。”
秦栖月又把手伸长了些,看样子是要去拿。
但是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只是做出一个去拿的姿势,没有碰到他的衣服。
只要他说出带有拒绝的字,她就会收回手,适可而止。
沈聿城的一双黑眸里有复杂的情绪闪过。
他上次也是脑子一热,在她说出那句话后心一软就答应了。
原本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她想追就追,追累了就会放弃了。
但现在的事情发展有点超过自己的控制。
秦栖月却觉得,他能答应给自己机会就是一个很好的迹象。
毕竟以前跟他告白过的女生连机会都没有,她至少迈出了一大步。
沈聿城把外套塞到她怀里,他本来就有些小洁癖,不喜欢把衣服放地上。
而且让她拿一下也没什么,一件衣服而已。
但是他不知道,女生帮男生拿衣服本就是一件暧昧的事情。
男生的衣服残留着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冷冽又好闻,秦栖月翻找着外套两边的口袋,摸来摸去的。
沈聿城:“找什么?”
秦栖月:“烟盒。”
沈聿城:“没有。”
比赛他带什么烟盒。
秦栖月放下来心来,把自己刚才一直拿在手里的水递给他,让他喝。
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很甜:“十六哥,你今天真帅。”
沈聿城刚喝完一口水,挑了下眉,睨了她一眼:“我以前不帅?”
“也帅!”秦栖月指了下他额头戴的发带,“不过今天戴了这个更帅了。”
第六个已经跳完了,下一个就要轮到沈聿城上场了,裁判在喊着他的名字,他把水还给秦栖月时,她对他说了句:“十六哥,加油哦!”
“嗯。”沈聿城应了声。
又按了下胸前的号码牌确定已经贴好,转身往场上走,留下一道颀长的背影。
秦栖月想起他刚才衣服上贴着的数字“7”,唇角勾起。
两人的一举一动被周围人看在眼里,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什么情况?这两人在一起了吗?”
“不是吧,应该是那个女生在追沈聿城。”
“这么敢的吗,沈聿城可是出了名的难追。”
“但以前好像没见过哪个女生跟沈聿城表白后还能这么跟他相处的,我觉得这个可能有戏……”
最后说话的男生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他扭过头去,看到刚才拍他的人刚好是在讨论的女主角,一脸惊恐。
秦栖月:“其实,你们说话我能听见的。”
男生慌乱道歉,措辞间也有点混乱:“不、不好意思,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没、没有说你坏话的意思……
“没事没事,我确实是在追他。”秦栖月大方承认。
“而且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男生:“??”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觉得这个可能有戏。”
他看着已经把目光重新看向场内的秦栖月,女生目不转睛地盯着沈聿城,在他顺利完成了第一跳之后高兴地鼓着掌,笑容灿烂。
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已经走下场的沈聿城身后,一顿彩虹屁输出:“十六哥你真厉害!那杆子有一米六耶,跟我差不多高,你居然这么轻松就跳过了。”
男生不由感叹,这样带着夸赞的直球攻势谁受得了啊!
他现在也觉得自己说的那句话挺对的。
沈聿城听到有人发出短促的笑声,眼神淡淡瞥过去,那几个人才收回脸上的笑。
他又看向秦栖月:“下次不要这样形容自己。”
什么跟她一样高,什么跳过去的。
秦栖月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跳高比赛进行到最后前三名的追逐,杆子已经升到了一米九。
沈聿城站在人群外,甩了甩腿,抬起手拉了一下额前的发带,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那根跳高杆。
秦栖月一脸紧张地看着他,数着他助跑的步数,一共跑了十步,前段直线,后段弧线跑,然后身体腾空跃起,背部对着横杆,向上甩腿——
一个标准的背越式跳高姿势。
他背部落在垫子时,杆子稳稳地挂在上面。
全程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秦栖月在周围的掌声中回过神来,等沈聿城从垫子上下来后她马上小跑到他身边,激动地抓着他一边的手臂在摇晃:“第一!十六哥你得第一啦!”
前两个男生刚才两跳都有些小失误,没跳过这个高度,沈聿城如无意外地拿了个跳高的第一名。
然而秦栖月比他本人得奖了还要高兴,一直在他旁边蹦蹦跳跳的,兴高采烈的样子。
跳高比赛结束后已经接近黄昏,两人往操场外面走。
背后是漫天夕阳,西边的半边天被染色,橘色的光散落在他们的头顶,像漫画里才能出现的色彩。
沈聿城一边喝着水,听着旁边的秦栖月在那里夸奖他。
“刚刚你最后一跳的时候,那个杆离你的背就这么一点点距离——”她给他描述着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语气紧张,“我都怕被风一吹就掉下来了。”
“不过我感觉连风都在偏爱你,所以才不会让杆子掉下来的呢。”
认真讲话的秦栖月并没有发现旁边的男生微微勾起了唇角。
沈聿城垂眸看了她一眼。
听着她的喋喋不休的声音竟不会觉得吵闹。
秦栖月:“而且跳高好好玩的样子,早知道我也报名了。”
沈聿城:“你不行。”
他在秦栖月充满迷惑的眼神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笑得一脸恶劣,“身高不够。”
秦栖月:“……”
秦栖月停下脚步,双手叉着腰,漂亮的眼睛瞪着他,脸蛋气鼓鼓的,一副“我生气了”的样子。
“你信不信我——”她语气威胁道。
“嗯?”沈聿城挑了下眉。
“能跳起来打你膝盖骨。”
“……”
作者有话说:
秦栖月:追人好累啊,不追了。
沈聿城:?这才第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