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自然也知道旁人心里怎么想,所以不敢让郑嬷嬷继续说下去,恨不得现在就给她毒哑了,崔氏的脸色却十分淡定,她伏在安国公怀里:“国公爷,你让她说吧,若是我这个继母背了这些罪名能让茂生心里好受些,那我受着就是了,做父母的为儿女受些委屈算什么呢?只要你知道姐姐当初的确是病死的,和我没有关系就行了……”她一番话如泣如诉,吐字却十分清晰,瞬间便扭转了方才一边倒的言论。安国公越发心疼,一瞬间也忘了心虚了,仿佛
如同姚栀所料,金嫂子没能买到鱼糜,虽然有几间食肆有意讨好将军府,愿意出让,可用的鱼不对,买了也没法用,她最后只能空手而归。
“姑娘,真是对不住了。”
姚栀摇了摇头,这本就在她预料之中。
“嫂子先去帮忙吧,我再想想该怎么办。”
她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许煊身上,他应当会带些东西回来吧?
若是没有……
她有些心不在焉,险些切到手,被这一吓倒是勉强集中了精神,晌午快到了,她不能再留在厨房里了。
“刘嫂子,你多用心,我去外头看看。”
虽说晚宴开始前一个时辰才会有客人陆续到达,可秦老夫人人缘好,会有些故交提前来,她的身份虽然不好露面招待,却还是要看顾一番的,至少不能在人前失礼。
好在能和秦老夫人交好的人脾性大都和善,明德堂一片欢声笑语,她悄悄看了一眼,见没出岔子这才安心退下去,可随着天色暗下去,她的心就又提了起来,许煊还没有回来。
这都已经小半天了,什么庄子这么远?莫不是发现凑齐食材不容易,所以撂挑子了?
她心跳有些乱,控制不住地一遍遍看向门口,红杏被老夫人遣来帮忙,刚好看见这一幕,她不知道寿宴出了岔子,还以为她是单纯的紧张,连忙安抚——
“姑娘不用担心,咱们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爷又是最年轻的三品将军,朝中上下没有人敢不给咱们面子的,姑娘待会儿只管在门口大大方方的站着,来的什么人,奴婢和郑嬷嬷会给您提醒的……时辰差不多了,您快回去换衣裳吧。”
姚栀无可奈何,又看了一眼门口这才回去换衣裳,按理说迎客这种事,是该许煊来的,可他还没回来,只好由她顶上。
这次换的衣裳是一件正绿的吉服,昨天红杏刚送过来的,说是老夫人特意找人给她做得,姚栀很是受宠若惊,可此时看着心里却越发煎熬。
若是这寿宴当真办砸了,她该怎么和秦老夫人交代……
她叹了口气,纵然心里百般愁绪,却只能强撑着去前门迎客,郑嬷嬷已然到了,虽说是个下人,可她却比姚栀认识的人更多,瞧见姚栀来脸上眼底露出几分幸灾乐祸来:“虽然有老奴和红杏提醒,可姑娘还是得用心,别给咱们府里丢人。”
姚栀总觉得鱼糜丢了和她脱不了关系,此时一见她这幅样子,便越发觉得如此,可却只能将怀疑死死压在心里,以后有机会再查吧。
“郑嬷嬷这是说得什么话?苏姑娘这般体面的人,外人看了不知道多羡慕咱们将军呢。”
红杏皱眉反驳了一句,她素来不喜欢郑嬷嬷,仗着是罗夫人留下人,倚老卖老的很。
“你……”
郑嬷嬷还想说点什么就有宾客到了,她虽然不喜欢姚栀,却不想让旁人看将军府的热闹,所以还是闭了嘴。
红杏不动声色提醒来人是谁,姚栀便依着提醒上前见礼。
眼见又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看制式乃是勋贵世家,她不敢怠慢,连忙往前迎了两步。
可身边却迟迟没响起提醒声,她催促地看过去,就见红杏脸色铁青,而郑嬷嬷更是直接越过她拦在了对方面前:“将军府并没有给你下帖子,请你们原路回去。”
这忽然的变故让门口围观的百姓和来往的贵客都愣住了。
姚栀也有些回不过神来,郑嬷嬷虽然在府里一向嚣张,可在人前还是会装模作样几分的,像现在这般不管不顾的,还是头一回。
“郑嬷嬷,不可无礼。”
她连忙呵斥一声,试图让她冷静一些,奈何这一声喊出去,郑嬷嬷却连头都没回:“和你没关系。”
姚栀虽一向脾气好,此时却也被这句话激得动了怒,红杏连忙压低声音解释,姚栀这才知道这马车竟是出自安国公府。
但对方显然不会听一个下人的话,仍旧有人从马车上下来了,乃是一位美妇人,虽然年岁不小,却处处透着风韵,正是安国公的继室,崔夫人。
但这夫人二字只是尊称,她并不是诰命。
皇帝虽然因为许煊的不孝举动对他颇有微词,可毕竟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所以不得不顾虑他的想法,既然他与国公府继室有仇,那朝廷乐得卖他个人情,便将这诰命扣下了。
但这崔氏能将安国公收拾的服帖,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她看起来却丝毫不像是生了两儿两女的人,体态婀娜,嘴角含笑,一副柔弱美人模样,此时被凶神恶煞的郑嬷嬷一衬,便越发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围观者不由开始窃窃私语,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将军府仗势欺人,一个下人竟然都敢拦正经主子,虽然这崔氏是填房,可伦理,许煊是要喊她一声母亲的。
安国公慢一步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脸色瞬间黑了,被崔氏靠在怀里那么戚戚怨怨的掉下两滴眼泪,瞬间就没了神志。
他也顾不得这是将军府门前,要照顾许煊的面子,抖着手指向郑嬷嬷:“狗奴才,来人,把这不知尊卑的狗东西给我拖下去!”
国公府的人当即就要上前,将军府的下人哪里能看着自家人吃亏?
嚷嚷着就迎了上去,眼看着场面就要混乱起来,崔氏忽然开口:“你们可想清楚了,血脉天性,茂生再怎么不听话,也是国公爷的儿子,你们为了一个奴婢就让国公爷丢人,他岂会放过你们?”
将军府的下人一时被唬住,虽然一向知道许煊和国公府的关系不好,可崔氏有句话说的很对,血脉天性,再怎么说,那也是父子,不是一个奴婢能比的。
将军府的侍卫慢慢撤回了手,郑嬷嬷孤立无援,瞬间就被钳制住了胳膊,她却是毫不畏惧,对着崔氏就狠狠啐了一口:“你个贱人,你害死主母,迷惑主君,残害少主,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安国公被气的脸色铁青,一连声道:“给我堵了她的嘴,卖出去,现在就卖出去!”
人群里再次响起议论声,许煊父子的事早就在京里传的沸沸扬扬了,起初他们都当做是儿子不孝,现在看来,更像是这当爹的和做继母的有问题啊。
安国公自然也知道旁人心里怎么想,所以不敢让郑嬷嬷继续说下去,恨不得现在就给她毒哑了,崔氏的脸色却十分淡定,她伏在安国公怀里:“国公爷,你让她说吧,若是我这个继母背了这些罪名能让茂生心里好受些,那我受着就是了,做父母的为儿女受些委屈算什么呢?只要你知道姐姐当初的确是病死的,和我没有关系就行了……”
她一番话如泣如诉,吐字却十分清晰,瞬间便扭转了方才一边倒的言论。
安国公越发心疼,一瞬间也忘了心虚了,仿佛事情真如崔氏所言,许煊的生母就是自已病死的。
他迅速理直气壮起来,狠厉的目光看向郑嬷嬷:“把这个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国公府下人拖着人就走,一声呵斥却忽然响起:“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