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间,温棠的大脑已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槁木一般站在那里岿然不动,眼前发生的一切,炸得她血液都凝固了。古代,玩得这么开放?温棠转身望向眸中平静如水的姜俏,有些愣怔,秀眉轻蹙,支吾问道,“他是谁,怎会如此狂妄?”近年来,不知从哪里掀起的热潮,京城各大青楼以此种露骨的方式来迎接最尊贵的客人,而这万花楼,便是始作俑者。姜俏贴近,低声道,“此人是皇后的侄子薛卓,亦是这万花楼背后的靠山,大家心知肚明,当众欺凌的行径亦是由他而起。”
“黄鹂姑娘?”温棠忍着喉间的痛意,拍了拍百般奉承客人的女子。
黄鹂眉眼微弯,眸中闪过一丝恶心,一瞬间又归于平常,没好气地看了眼身后的人。
一看到温棠,檀口微张,但又很快失落地低下头,没好气道,“公子来寻连翘姑娘,唤奴作何?”
这种一望而知的怅然被温棠捕捉到,她忍不住弯下眸子,从腰间取出一张银票,随意地在指尖夹着,唉声叹气,“如今这世道当真是钱不值钱了。”
黄鹂朝金额看去,眸底飞快地漾起一片春光,从老汉腿上下来,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身上,揽着温棠的胳膊谄媚笑着,“公子真是说笑了,奴带您去找连翘姑娘。”
走之前还不忘敷衍一下那个瞠目结舌的老汉,娇声娇气道,“老爷您先坐着看会花魁姑娘,奴带这位公子先去寻人……”
未等那人回应,转瞬便挂在温棠身上卖力讨好,纤纤玉指沿着温棠胳膊一路游移,将那银票收入囊中。
温棠瞧着黄鹂的一息万变的脸色,无奈摇了摇头。
这青楼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她们寄人篱下,被扣着身契,若不卖力讨好客人,换来的不止是毒打一顿那么简单。
有选择的话,她们未必甘愿堕落于此,像那台下的花魁如商品一般,被肆意拍卖。
还是那个阁间,黄鹂将温棠安顿好后,去寻了连翘过来。
须臾间,远远闻见黄鹂娇笑连连,亲切地拢着姜俏胁肩谄笑,翩翩而来。
姜俏连日等待,约定好的时日已经过去了大半,又听楼里的姑娘闲聊时道妈妈要为她安排新的档期,担惊受怕至此,在黄鹂告知她温棠来了时,面如死灰的脸上这才浮现起清浅的笑意。
她激动地打抖,勉强压下喉间的哽咽,躬身服礼,“奴见过温公子。”
温棠慌忙起身将她扶起,拉着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妹妹真是命好,看得姐姐我啊好生羡慕。”耳边传来黄鹂聒噪的声音,温棠神情微舒,礼貌笑道,“黄鹂姑娘自是极好的,我钟意连翘姑娘已久,还劳烦姑娘替我去寻刘妈妈来。”
黄鹂听罢,知晓自己没有机会侍奉温棠,情绪淡淡地退了出去。
少顷,门被从外面推开,雍容的身影满脸堆着谄媚走了进来,她的手里还执着一张卖身契。
那刘妈妈草草行了个礼,先打眼看了眼摆在桌上的钱盒,才将视线落在了温棠身上,恣意圆滑的笑声在房间回响,“公子出手就是阔绰,您看奴已将连翘姑娘的卖身契准备好了。”
温棠从她手中接过卖身契后,将钱盒朝她推近,满意的眼神凝视着她,“妈妈点点银钱够不够。”
刘妈妈嘴角藏着窃喜的笑容,将那锦盒打开,把银票拿出一张张点好,又整整齐齐放了进去,狡黠着笑容,“自是没问题的,天可怜见,连翘姑娘命苦,公子将人带了回去可不能过了兴头再退回哦。”
温棠自是明白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姜俏面冷不招客人喜爱,她好不容易将人换了个好价钱,怎可愿意到手的钱财飞了不是?
姜俏手里拿着自己的卖身契,十几年的委屈在此刻爆发,日影融融,她的眼里泛起阵阵涟漪。
刘妈妈见交易已经达成,笑意盈盈地替温棠奉了一盏茶,低声下气道,“公子您好生怜惜连翘姑娘,楼里今日要来贵客,奴要着手去准备准备,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您放心提,奴一定会让人伺候好您的。”
怪不得一把年纪在这风月场里混得风生水起,单凭她说得这几句话便让温棠听了没有半分反感。
温棠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辛苦刘妈妈了。”
待人散去,整间屋子只余姜俏与温棠二人时,女子涕声跪在地上,身体颤抖不止,嘴里喃喃重复,“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她只做着这些动作,在温棠眼里,就感觉心中骤然生出心疼,她那些痛苦的回忆,悲凉的心境,夹杂着多少的惶恐与折磨。
好在,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
温棠随姜俏去她所住的屋内整理行李,在此处待了近十年,唯一想带走的只有那件幼时穿过的红锦罗裙,那是母亲亲手为她做的……
随着温棠顺阶而下时,姜俏忽地有些害怕,她怕以她低贱的身份,如何能在这世间生存,又恐成了温棠的拖累。
人声喧闹,灯彩流萤,温棠回眸望向她,慢条斯理地,徐徐道,“姜俏,从今往后,你是自由的。”
这么热闹的场合,时间仿若静止了一般,将人带入一个远离喧嚣的世界。
二人从楼梯扶阶而下,将要出去时,却见门口攘攘熙熙,车马骈阗,而后从外面浩浩汤汤地进来一群人,佩戴剑戟,威风凛凛,簇拥着一个长相阴邪的男子而入。
那个男子眸中隐隐夹杂着不耐,一双眼似笑非笑地望向一众趴在地上向他行礼的娼妓,高挺的鼻梁下是噙着坏笑的薄唇。
他瞧了眼莲花池中纱裙半遮的花魁,脚尖在地上使力一点,身子飞跃而起,凌空朝着池中飞去。
男子落在花魁面前,居高临下地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近在咫尺,俯身凝望着她。
岚笕感受他吐出的阴冷气息,骇得全身哆嗦,头上冒出一层层细密的汗水,宛若惊弓之鸟。
男子猛地将岚笕下巴抬起,用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瞧着女子胆战心惊,动若脱兔的模样,男人眼里瞬间燃起一股欲火从身体里升腾起来,然后欺身而上,扒掉了女子将穿未穿的薄纱。
随着台下看客们起哄喧哗声迭起,池中的莲花花瓣渐渐收拢,让人看不清里面,却能透过里面的光影瞧见,那双此起彼伏的纠缠人影……
整间大厅里弥漫着浓郁的萎靡污浊之气。
一刻钟后,聚拢的莲花才堪堪绽放开来。
花瓣落下,男子仪容已无异样,轻蔑地看了眼全身赤裸的女子,借力腾空,回到原位。
一旁的侍女双手执着帕子俯腰站立,他侧身瞥了一眼,无所谓地将略带薄茧的手掌递过去擦了干净。
他这才将眉眼舒展开来,没好气地觑了眼谄媚赔笑的刘妈妈,“你找的人是越来越差劲了,本公子今日还没过瘾,且在你这里先歇着,若是今晚之前找不到让我满意的,你就可以滚了,争破脑袋做我这万花楼掌事的可不少。”
紧接着,万花楼里的侍卫将衣不蔽体的岚笕像物品般扛起,送到了方才在楼下竞拍价格最高的看客屋内。
原来,方才她进来时众人争相举牌竞价的目的在此?
一刹间,温棠的大脑已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槁木一般站在那里岿然不动,眼前发生的一切,炸得她血液都凝固了。
古代,玩得这么开放?
温棠转身望向眸中平静如水的姜俏,有些愣怔,秀眉轻蹙,支吾问道,“他是谁,怎会如此狂妄?”
近年来,不知从哪里掀起的热潮,京城各大青楼以此种露骨的方式来迎接最尊贵的客人,而这万花楼,便是始作俑者。
姜俏贴近,低声道,“此人是皇后的侄子薛卓,亦是这万花楼背后的靠山,大家心知肚明,当众欺凌的行径亦是由他而起。”
面面相觑半晌,温棠微微迟疑,“他便是薛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