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令仪心有不甘，但现下也只能安慰北亦宸道：“皇上福泽恩厚，高才人一定没有大碍的。”北亦宸听见许令仪的声音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皇后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宽慰他。他转头看向身侧的许令仪。许令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底里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北亦宸转念一想，也觉得不过摔跤罢了。有徐太医的诊治，应当很快会好起来的。约莫半炷香后，年迈的徐太医领着两个药童从内殿走了过来。内殿内传来高才人压抑的啼哭声，让人顿感不妙。
此话一出，仿佛掀起了千层浪。
嫔妃们的神色各异。
有惊讶的，有好奇的，有疑惑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许令仪的眉头紧拧，高才人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
而且还是御花园！
秋词认出了那小太监，她忙回到了许令仪的身旁小声道：“是高才人身旁的人。”
“传院判徐太医去秋月阁，让陈德海去通知皇上！”许令仪神色一变，扶着秋词的手便行色匆忙地往外走了去。
大殿内的嫔妃们立刻分开，让出了一条路，待皇后离开后，与高才人往日有些交情的嫔妃面面相觑一番后也跟了过去。
许令仪铁青着一张脸往高才人的秋月阁赶，然而凤轿刚行至一半，天色变得阴沉沉的。
她掀开马车窗上的流苏凤珠帘，微微蹙眉。
这天应是要下雨了。
一切怕是巧合得有些过了。
许令仪突然想起昨日午后，天空上满是顽云，如何也驱散不开，一副积雨云的作态。
她那精细的眉一拧，沉声吩咐：“把高才人摔倒的御花园围起来，那摔倒的附近全部用油纸布遮盖起来。”
随着许令仪的一声令下，先前才出了事的御花园迅速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宽大的油纸布被十来个太监铺展开后放置到了高才人跌倒的地方。
就在宫人们刚布置好时，天空一声巨雷响彻，随即便是绵密的大雨倾盆而下。
……
秋词与绘春一左一右地撑着伞，护送着许令仪到了秋月阁中。
眼下的秋月阁一片寂静，只见阁内五六个宫人瑟瑟发抖地跪在了地上，见许令仪来了，忙跪在地上磕头：“奴才/奴婢见过娘娘。”
不用多问，这便是平日里伺候高才人的宫人们。
许令仪冷声问：“你们主子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徐太医正在诊治。”为首的一个小宫女指着内殿的位置回答，只是她的眼底有几分惶恐。
这时，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内殿中送了出来，许令仪心中大感不妙，她直接吩咐道：“先将今日伺候高才人的宫人送去慎刑司审问，是五是六，本宫明日便要知道！”
“是。”一旁的奴才会意，立刻着手去办。
而就在这时，穿着一袭明黄色九龙朝服，头戴tຊ东珠朝冠的北亦宸也到了秋月阁，那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便是刚下朝便赶过来了。
替北亦宸撑伞的是大太监苏如意。
苏如意见到了屋檐下，便将那伞递到了身后的小太监手上，跟在北亦宸身后用试图拂去帝王袖口的水珠，然而帝王无暇顾及，抬手阻止了苏如意后走到了许令仪身旁，“皇后，发生了何事？”
北亦宸神色依旧淡漠，只是眼底流露出一丝担忧。
“太监禀报高才人在御花园跌倒了，现下徐太医正在诊治。”许令仪转眸看向北亦宸道：“高才人的奴才已经送去慎刑司审问了。”
北亦宸知道大概情况后也颔首，只是那紧抿着的薄唇昭示了几分阴霾。
只见他辗转片刻后到了大堂正上方的朱漆镶玉椅上坐下，那不威自怒的天子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许令仪站在殿内等了一会儿，见内殿送出来的血水稍少一些后便差了秋词过去问情况，随即到了北亦宸的身旁坐下。
此刻北亦宸神色冷漠，一副随时要诛连他人九族之势。
也别说北亦宸了，许令仪现下心情也不佳。
后宫好不容易有个怀孕的，现在要是保不住，等于一切努力白来，究竟是谁要和她作对？
许令仪心有不甘，但现下也只能安慰北亦宸道：“皇上福泽恩厚，高才人一定没有大碍的。”
北亦宸听见许令仪的声音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皇后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宽慰他。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许令仪。
许令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底里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北亦宸转念一想，也觉得不过摔跤罢了。
有徐太医的诊治，应当很快会好起来的。
约莫半炷香后，年迈的徐太医领着两个药童从内殿走了过来。
内殿内传来高才人压抑的啼哭声，让人顿感不妙。
徐太医走到北亦宸和许令仪的跟前，甩袖福身后跪在了地上，徐太医的额头上还带着少许冷汗，他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北亦宸，眼眸中有遗憾：“皇上，高才人滑胎了。”
听见这话，北亦宸眸中寒光尽显，冷声道：“摔跤导致的？”
“从脉象显示，高才人身子弱，孕象不稳，继而滑胎。”徐太医颔首回答。
许令仪知道问太医是问不出来的，其实大多数流产的原因都是胚胎质量不稳。
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许令仪觉得没有这般简单。
许令仪转而对北亦宸道：“皇上，慎刑司那边应该很快会查出来的，御花园那边臣妾也会让人着手去查，与龙胎相关之人，定当一一处理。”
北亦宸见许令仪处理得这般妥当，他也无不满意之处，只是……
他看向了内殿的位置，眼底没有任何一丝情意，只是冷淡吩咐：“让高才人养好身子，朕会给她一个交代。”说罢这话后北亦宸起身朝外离去。
许令仪忙起身福身相送，而这时，内殿传来高才人悲痛欲绝的声音：“皇上，嫔妾要见皇上。”
许令仪微微蹙眉，这皇帝对高才人的情谊可见一般，得知龙胎保不住后竟一面也不见，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帝不见，她这皇后还是要安慰一番的。
她收回了神色，起身刚要进入内殿时，徐太医朝着她跪安：“娘娘，臣便先回太医院去为高才人开药了。”
许令仪颔首之际却发现徐太医身后跪着的一个小药童正不舍地看着北亦宸离去的方向。
敢这般看帝王的，宫中没有几人，更何况只是一个药童。
再细看那药童，倒是长得眉清目秀，不似一个太监。
第15 章 涂满了芦荟叶的石
徐太医见许令仪应了，忙领着身后的药童退了出去。
“娘娘，要不要查下那药童？”秋词上前在许令仪的耳旁小声道。
她注意到方才娘娘多看了两眼徐太医左侧方的那药童。
那药童她也看了，眉清目秀不说，那白嫩的肌肤一看就不是太监。
许令仪颔首。
此时，内殿内还不断传出高才人的啜泣声。
绘春在许令仪身侧福了福身道：“娘娘，秋月阁外来了些嫔妃也想探望高才人。”
许令仪是皇后，她不进去探望，其他的嫔妃自然也不能先一步进去。
许令仪回过神来，将手放到绘春的手背上后便步入了秋月阁的内殿。
秋月阁的内殿采用了大片冷色点缀，靠窗的红木曲水桌面上还放了一束山茶花，只是那山茶花被散落进窗的雨水冲散了花瓣，孤零零地散落在了台面上。
内殿已被宫人们简单打扫过一遍了，可依旧盖不住那浓郁的血腥味儿。
许令仪进殿后，宫人们忙将玄色盒中的小粒艾草点燃后放进海棠花铜炉中，随着袅袅艾草香漫开来，才掩盖了少许血腥味儿。
着一袭月白寝衣的高才人满脸虚弱地躺在床上，她察觉到门畔有声响后忙抬眸看去，见进来的人是许令仪后，她的眸中多了一丝失望，干涸的唇瓣也无力上扬：“娘娘，皇上呢……”
说这话时，高才人的声线带了几分颤抖。
仿佛只要落下那浓密的睫毛，眸中的泪便会滚落下来。
许令仪到了高才人床畔的雕花细木椅上坐下，她见高才人面色苍白，心中也是格外的惋惜。
若这孩子能留下来多好……罢了，这成功哪儿有那般容易。
许令仪也不免难过，但她还是尽快收复好心情，对着高才人解释道：“皇上政务繁忙，又有急事需要处理，才先回御书房去了。”
“娘娘，当真？”高才人听了这话后，那原本晦暗的眸光突然明亮了几分。
自从有了孩子后，皇上时常来看她，宫中好东西也往她这儿送，若是顺利诞下孩子，别说皇后娘娘的奖赏了，只怕皇上和太后娘娘还会提她的位份，可现在滑了胎，皇上直接不闻不问地离开了。
高才人心中正难受时，许令仪缓缓道：“秋月阁中的宫人都被送去慎刑司了，若是有人指使，不出一个时辰便能招了，皇上也说过一定会给你个交待。”
听见指使二字，高才人身子一颤，她顾不得刚小产过的虚弱身子，忙伸手拽住了许令仪的衣摆。
“高才人，您这是做什么？”绘春被高才人的举动吓到了，她忙上前打算隔开高才人与许令仪。
“绘春。”许令仪微微回头叫停了绘春后转头看向高才人道：“本宫不允许这宫内有肮脏之事出现，只要不是你身子骨弱滑胎的，本宫定会叫那幕后之人好看！”
许令仪声音冰冷，掷地有声。
她虽未曾说安慰的话，可这话却比百句万句安慰的话都要有用！
高才人的眼底一酸，那泪便涌了出来，“娘娘，太医往日给嫔妾请脉的记录都有，嫔妾身子骨强壮，绝非是怀不稳。”
“本宫自会处理。”许令仪点头，她按住了高才人的手道：“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听见孩子二字，高才人眼底滑过一丝痛楚。
许令仪宽慰了高才人几句后这才离开，在她离开秋月阁后，零零散散也有嫔妃进殿去探望。
那绵密的急雨已经停了，只是天空上的乌云还未散去，宽阔的宫道上湿漉漉的，走在路上也能闻见一股独属于春雨的味道。
许令仪刚离开秋月宫不远，便瞧见在宫墙下伫立着的陈德海。
陈德海见主子瞧见了他，忙小跑了过来道：“娘娘，高才人摔倒的那地果然有乾坤。”
“什么乾坤？”许令仪眉头一挑，疑惑地看向了陈德海。
陈德海在袖中掏出了一把乌黑的小石子后呈到了许令仪眼前：“娘娘，这些小石子上都涂满了一种粘稠的汁儿。”
许令仪低头看去，只见那黑色的小石子上有着浅青色的黏糊糊的东西。
这东西陈德海或许不认识，但是她可知道是什么！
毕竟芦荟在现代到处都是。
她更是知道芦荟的汁是什么样儿的，更知道闻起来是什么味儿。
“高才人是踩中这些小石子跌倒的？”许令仪眉头微蹙。
若是这番，那高才人也有些奇怪。
就冲她扇徐常在耳光可可知她也不是什么白莲花。
有了身孕更应该处处小心才对，即便这小石子没有涂上芦荟汁，她也应避开才对。
“娘娘有所不知，这小石是作为装饰铺设在御花园中的，每隔半肘的距离便会有平整的石板，许是高才人行差踏错。”陈德海的这番解释倒也说得通，但许令仪没有见过还是不好下定论，便带人去了那御花园。
宫内一共有7个御花园，因为七上八下。
七个御花园寓意国泰民安，蒸蒸日上。
高才人跌倒的御花园虽是其中最为偏僻的一个御花园，这御花园却连接了昭华宫、秋月阁、枣花殿与凤鸾殿。
换句话说，这御花园是高才人请安的必经之路。
高才人先前跌倒的地方已经用厚油纸布拉蓬遮挡了起来，而情况也如陈德海禀报的那般。
这条曲径通幽的小tຊ路上是高才人去皇后宫中请安的必经之路，每半胳膊肘长的距离便会有一块儿平整的青石板，偶有圆润精致的小石做装饰但踩上去也不会轻易滑倒，除非……
许令仪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地上铺设的小石。
湿的。
全都是湿的。
“陈德海，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汁水？”许令仪开口问道。
跟在其后的陈德海蹙眉摇头道：“奴才见识少了，不过可以送去藏书阁，藏书阁的李大人博览群书，兴许会……”
“不必了。”许令仪懒得绕圈子了，她直接取了一块儿小石递给陈德海：“此物本宫闻着倒是有几分药味儿，直接送去太医院，问问看这是什么药，再问近日哪些宫中取用得多。”
陈德海既然都不知道，只说明芦荟在这个朝代还不是什么观赏物，在后宫中更是少见。
而芦荟自古以来便是药用性强的东西，太医院兴许能告诉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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