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还能怎么把话题往周呈宣身上引。“干这行挺辛苦的吧？夜里还要赶通告？”“没办法，有些情况坐飞机反而来不及，只能靠开夜车，高速上狂奔。”“幸好出车祸你没跟着。”她接话接的已经足够自然，张有清却在听到「车祸」两个字时，仍然顿了一下，看的出来她不想聊这个。话锋一转，说，“真可惜咱们碰上的太晚了，你都要走了，不然平常可以常聚。”麦姜姜笑笑，“谁能料到呢。”“为什么要走呢？”
martini是一家生意很好的意大利餐厅，周六晚上，麦姜姜到的时候店里人满为患，都是衣着靓丽的年轻男女，要不是张有清顶着一头红色短发跟她挥手，麦姜姜一时还找不到她。
张有清说自己是这里的常客，有充值卡，变相抢走了埋单权，麦姜姜进店前她已经点了一道烤牛肉薄片、一道芒果鳄梨三文鱼沙拉，一道香煎三文鱼，完美绕过了碳水、淀粉、和甜品，大概是在娱乐圈混久了饮食习惯也随明星。
麦姜姜是个碳水胃，加了一道牛油果印度飞饼。
虽然心里急切的想“关心”老同学的业务，但为了以免对方的警惕，还是先从大学回忆聊起。
还好两人当年的交情不深，也不是一个宿舍的，这一篇不到半个小时就能翻过去。
“怎么想到进这行？”麦姜姜问。
张有清讪笑道，“咱们学市场的，还不是万金油，到哪儿都是行销，没什么区别。”
麦姜姜笑道，“在我们普通人眼里，娱乐行业特别神秘，都说艺人赚的货币单位是万，是真的吗？”
“什么情况都有，大部分，赚是按万赚的，花还不是得一块一块的花，签了这单没下单，心里慌着呢。”张有清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就算那些当红的，又能红几年，一波一波的新人往外冒，蛋糕就这么大，抢疯了都，再说这行又势力，赚钱的钱还不够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太多啦，没办法的。”
“我听糖糖说，你带的那个男艺人走的很稳。”
“起头起的好，十九岁的时候就撞上一部票房大热的片子，有ip托着，就是那种很无病呻吟的青春小说。因为这个，艾闻一直吹到现在呢，可真没意思～”
“是昨天烟亭的那个？”
“对，他算是小宣正经的经纪人，带着他出道的，我就是个做商务的。这是我到百沸第三年。”
麦姜姜听着听着，还真听进去了。
“是不是像他这种红的才有工作室？”
张有清笑道，“那不一定，有些有背景的，有财力的，一出校门就起工作室的也有，不过红的才有我这个岗，广告商买单只看粉丝消费力，可不看背景。”
麦姜姜听出了言下之意，“不红的只能接戏，红的才能接广告。”
她在想，还能怎么把话题往周呈宣身上引。
“干这行挺辛苦的吧？夜里还要赶通告？”
“没办法，有些情况坐飞机反而来不及，只能靠开夜车，高速上狂奔。”
“幸好出车祸你没跟着。”
她接话接的已经足够自然，张有清却在听到「车祸」两个字时，仍然顿了一下，看的出来她不想聊这个。
话锋一转，说，“真可惜咱们碰上的太晚了，你都要走了，不然平常可以常聚。”
麦姜姜笑笑，“谁能料到呢。”
“为什么要走呢？”
“觉得没意思，很累。”
“那江城的生活就有意思吗？你想象过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总得试试～”
“我不是劝你，我也不了解江城，但以我对你的了解，北京若是不适合你，恐怕就没有适合你的地方了。”
“你了解我吗？”麦姜姜笑道。
张有清有点不好意思，“别介意，我不是卖弄，只是你很不一样。”
麦姜姜突然正襟危坐，直视着对方，“张有清，我哪里不一样？”
张有清不明所以，端详了一会儿，“要说美女，辜负了你的气质，我干这行，美成什么样的没见过，我昨天说你没变，说的就是这个，你有着一种不合乎时间逻辑的清澈，不是那些女艺人通过医美实现的幼态。”
“就看出这？”
麦姜姜肩膀一塌，对面坐着的是和周呈宣共事三年之久的人，她本妄想着对方能看出自己身上有什么熟悉的气息。
看来什么都没看出来。
关于车祸的话题，张有清不愿意聊，麦姜家就借由自己上周和谭小灿看了周呈宣的新电影为话口，关心起他的下一部大作。
这下撞到点上了，作为以艺人为产品的商务拓展，无时无刻不吹嘘一下自家艺人在演艺事业上的进步，是她们的习惯，无论是不是在工作。
麦姜姜在张有清的侃侃而谈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是周呈宣也提到过的网剧，《洛阳打更人》。
周呈宣说过，片方是不会等人的，那部剧下个月初就要开tຊ机，他笃定到时候进组的一定是别人。
没想到张有清在提到这部剧的时候，顺带抱怨了句，“好端端的开什么发布会，新闻出来了被我那几个客户看见，又要跑来说酸话。”
麦姜姜详细询问，才明白，因为这一周周呈宣不能曝光，张有清原先敲定的很多商务配合都被取消或者延后了，他们本来打算等周呈宣完全养好了伤，直接进剧组，现在项目资方要求演员出席发布会，艾闻那头答应了，张有清就担心她这边不好跟客户交代。
对方要非说，她们厚此薄彼，把片方看的比品牌客户重要，她也百口莫辩。
“艾闻就是这样，觉得作品大于一切，这都什么年代了，没有作品每天数钱数到手软的艺人还少吗？”
张有清发表她的价值排序，“我也不是说，作品不重要，可小周的好几个电影邀约，都是冲着曝光率来的。那曝光怎么来的，全国各地机场、高铁站、公交站，大厦电梯、液晶屏，你不接商务，不指着甲方用市场部的钱去铺，难道自己花钱去一个一个投放吗？这账多好算呐～”
怕麦姜姜不理解，张有清还举了个很形象的例子。
“就好比，两个制片人，正为邀请周呈宣还是廖迪参演而犹豫不决，走到公司楼下买杯咖啡，拿到手里了一看，哟～这上头印的不是周呈宣么，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廖迪是骆驼。”
麦姜姜也不知道这个廖迪是谁，看她做比喻的时候，叉子分别指着圣培露和橙汁。
想那廖迪估计是另一个当红男艺人。
“有道理。”麦姜姜狠狠点头，“所以你们要出席发布会？”
张有清没好气的说，“对，烦死了～”
*
和张有清的这顿饭，小鬼周呈宣自然听的一字不落。回家的路上，他等不及请求麦姜姜带他去发布会。
发布会在周一，麦姜姜的航班是周一一早，她说什么都不肯。
小鬼周呈宣就威胁她说，你也希望我尽快消失吧，如果不证明我的死亡，我就会以这种方式继续存在于你的生活里。
麦姜姜欲骂妄言。
出地铁差不多九点半了，，麦姜姜迈着愠怒的步子往家里走。
边走着，边冷笑，她对小鬼说，放狠话也要讲逻辑，发布会是要全网投放新闻的，不管登台的是不是你，结果都会知晓，要不是你，千千万万粉丝自会替你把事实逼出来，要真是你，你就根本去不到另一个世界，难道会舍得提前离开我的身体？
小鬼周呈宣告诉过她，即便不能证明自己已经死了，寄生宿主也是有期限的，那个人给他的的这个能力，只到7月30日。
所以麦姜姜坚信，如果出席发布会的真是周呈宣，那这个小鬼，就真的是个孤魂野鬼，他不可能提前离开宿主自主湮灭的。
小鬼周呈宣见此她头脑如此清醒，只好放低姿态说软话，说他只是想亲眼看看自己死亡的事实暴露后人们是什么反应，身边的工作伙伴又是如何解释。
麦姜姜没有理他，她到家洗了个澡，从冰杯里夹出一大块儿冰块放进嘴里嚼，边嚼边查航班信息。
洗澡的时候她冷静想过，小鬼那么笃定自己不可能出席发布会，想亲眼看看也是情有可原。
最后她把机票改成了晚上七点多的那一班，从闲时改为忙时，再加上上一张的折损，一共损失了1300多元。
小鬼：【谢谢～】
麦姜姜斩钉截铁说，“周呈宣，如果你说的不是真的，我明晚就回江城，到了江城，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小鬼周呈宣突然竟淡然起来。
【好啊，如果我真的没死，那我也不知道现在的这个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在哪儿都一样，江城好玩吗？我没听说过。】
他这话摆明了是不管宿主去哪儿他都赖定了的意思。
幸好，他迟早是要湮灭的。
这么一来，对于麦姜姜来说，身为人的周呈宣死没死，只关系到小鬼在她体内停留的时间长短。
当然，她还是希望周一就有大新闻，小鬼就能离开。
然而周一，当麦姜姜走进发布会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在无数快门声和闪光灯下微笑发言的周呈宣。
如果说身为人的周呈宣，麦姜姜这还是第一次见的话，不可否认，他和前几天她每天见到的鬼分明一模一样，除了脸上有淡淡的妆容，右手腕袖口下露着一截纱布。
再无其他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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