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凡是和她扯上关系的人或事,都能让他心软。今天尤甚。去年的中秋,是和许赞一起过的。那天他过去的时候,她自己烤的月饼刚刚出炉,满室甜香。桌子上还摆了洗得干干净净的各种水果,各种颜色,好看得紧。那天他是临时起兴去她那里,所以这些都不是为了他准备,只是许赞自己的中秋赏月仪式感罢了。她是一个无论何时都能把生活过得活色生香的人。永远不懒惰,不颓丧,不敷衍。和她在一起,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生命的馥郁香气。
“您眼光真好。”
后来许赞稳下心神,旁敲侧击地问出了那位送项链的老板就是霍廷昀。
她瞬间就明白了霍廷昀一切举动的原因。
录用姚雪冰,送项链,都是做给她看的。
要在她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打上他的印记。让她永远忧心忡忡,永远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而那条全新的项链,是不是在向她暗示,他想要让姚雪冰重蹈她的覆辙?
许赞看着姚雪冰哼着歌满面春风地去洗漱,垂眼轻轻冷笑。
她许赞是命不济,在乎的人一个两个都需要她拼命护着,那也不见得,她就是个便宜圣母,不相干的责任还揽到自己身上。
霍廷昀,我倒想瞧瞧看,你能卑鄙到什么程度。
过了几天,霍廷昀又在茶水间“偶遇”了姚雪冰。
“你姐姐看到她给你的项链换了一条,没生气吧?”他端着咖啡杯靠在桌边,微笑着问,眉目如玉。
姚雪冰红着脸期期艾艾,想看他又不敢:“没,没有,我姐姐挺为我高兴的。她还说,还说……您眼光真好。”
霍廷昀额角一跳,握着杯子的手青筋尽显。他垂着眼将咖啡喝完,朝姚雪冰勾一勾嘴角,转身走出去。
许赞提心吊胆地观察了一阵子,姚雪冰那里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她也算勉强松一口气。
姚雪冰对霍廷昀存了不该存的心思,难免偶尔挂相,动不动绕到霍廷昀办公室门口去转一圈,要是难得遇上碰面的机会,眼睛便再不是自己的。
霍廷昀自然不会对她动什么心思,但眼睛却也经常忍不住瞟向她……的背影。
姚雪冰经常穿许赞的旧衣,身材差不多,又同样是长发,虽然气质要差出一大截,但偶尔从后面看一眼,实在太像了。
中秋的时候,程实组织组里成员去会所团建。
霍廷昀也参加了,但明显心情不虞,沉默寡言,倒是对下属们的敬酒来者不拒。
实习生就姚雪冰一个,职场鄙视链里自然在最底层,别别扭扭地坐在角落里。
她身上穿着许赞那条黑色的露背小礼服——这种场合自然显得用力过猛,不算得体。
霍廷昀空腹喝了一肚子酒,有些难受,出包房透气。
姚雪冰干坐了一个晚上,没机会和霍廷昀说话,人太多,甚至连看他一眼都难,后来见霍廷昀离场,便也没滋没味地起身离开。
外面下起小雨,雨丝冰凉,姚雪冰没带伞,也没穿外套,站在路边狼狈地拿手包挡着头顶,一边拿手机打车。
这家会所开在老城区,主打老字号宫廷菜,菜品美味,环境却没那么洋气,周围都是市井街坊。
姚雪冰大半个后背露在路灯下,有游荡的青年结伴过去,朝她戏谑又轻蔑地吹口哨。
快车迟迟不来,姚雪冰咬着唇,懊恼又窘迫。
那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露背礼服和出租车,是不该同时出现的。
霍廷昀拎着在洗手间弄湿的西装上衣,捏着眉心走出来,扫到姚雪冰的背影。
他还记得那件裙子的裙摆扫过大腿的触感。
程实开了车过来,下车开门,霍廷昀把手里的西装扔给他,朝姚雪冰示意一下:“送她回去。”
程实接住西服,见霍廷昀没有上车的意思,忍不住问:“那您呢?”
霍廷昀已经走远:“我自己走走。”
程实默了默,走过去将外套递给姚雪冰:“姚小姐,外套您可以披一下。”
并不说是谁的。
姚雪冰猜到是霍廷昀的衣服,眼里亮起惊喜的光,随即又变得羞涩:“谢谢……”
程实拉开车门:“我送您回去。”
姚雪冰没看到霍廷昀,又不敢问,期期艾艾上了车。
霍廷昀穿着件衬衫慢慢走在冰凉的细雨里。
有点蠢。就像刚刚让程实送姚雪冰的行为一样,莫名其妙。
可能只是,不想让许赞的衣服淋雨。
也可能是,凡是和她扯上关系的人或事,都能让他心软。
今天尤甚。
去年的中秋,是和许赞一起过的。
那天他过去的时候,她自己烤的月饼刚刚出炉,满室甜香。
桌子上还摆了洗得干干净净的各种水果,各种颜色,好看得紧。
那天他是临时起兴去她那里,所以这些都不是为了他准备,只是许赞自己的中秋赏月仪式感罢了。
她是一个无论何时都能把生活过得活色生香的人。
永远不懒惰,不颓丧,不敷衍。和她在一起,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生命的馥郁香气。
霍廷昀站住脚步,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
见过莲花,万紫千红都成俗草。
他实在无法放手。
*
同一时刻,许赞正在孟笑晗家里,应邀一起过中秋。
许赞带了自己的手工月饼做节礼,鲜肉馅的,味道很拿得出手。
孟巡看到月饼很惊讶:“你从哪里买的?现在还有这种月饼卖?”
许赞笑笑:“我自己烤的。”
孟巡一怔:“自己烤的?”
许赞点点头:“从小家里每年中秋,我外公都自己烤月饼,我就学会了。您尝尝,我没有放糖。”
孟巡却没拿月饼,神情恍惚一下,又问:“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是江市人?”
“其实不算,”许赞帮孟笑晗切开一块月饼,“是外县一个叫桐镇的小地方。后来才并入江市的。”
孟巡拿着月饼叉子,很久都没动。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像是回忆,又像是想象。
“桐镇?我记得我爸当年去扶贫的地方也叫同什么来着?”孟笑晗随口说,“二叔你记得吗?叫什么镇?”
孟巡慢慢地收回思绪,微微笑了笑,声音带着一点叹息般的感慨:“没错,就是桐镇。”
许赞很惊讶:“这么巧?真的是我们那个桐镇?”
孟巡的目光停在她脸上,缥缈又深刻,像是要穿透她:“就是那个桐镇。”
许赞和孟笑晗笑起来,这也太巧了。
孟笑晗兴奋地说起父亲和她讲过的桐镇的风土人情:“我爸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儿,说那里是他的世外桃源,还说什么以后老了要埋在那儿,啊呸呸呸。”
孟巡端起茶,微微笑:“没错,不光是你爸,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女孩惊讶地看向他。
孟巡垂眼喝茶:“桐镇,我也去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