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家大伯母讪讪地收了声。她何尝不明白申煜是什么德行，但事关申家颜面，总有人要出来做那个挨骂的。申老爷子收敛脸上的怒意，换上慈爱的笑容，摸了摸许盈嘉的脑袋。“嘉嘉，是阿煜那小子不懂事，这事爷爷一定给你一个说法。”许盈嘉此时脑中却是想起了顾念晴临走时和她说的话：“大小姐，以后好多事情你要自己面对了哦。”这就是她要面对的“以后”吗？其实她并非不明白申煜的心意。他喜欢晴晴，并且永不放弃地追求着晴晴。
顾念晴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她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哪怕启梦最初的根基出自许氏，她都要想方设法把股权拢到自己人手里，一步步挖掉启梦身上的“许氏”印记，又怎么可能对于许明臻插手的几个部门毫无防备？
需要补缺的人员，早就准备就绪。
成年后，顾念晴正式接手启梦，她很快让公司的运转步入正轨。
而熟悉了管理的工作后，顾念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招人——表面上是扩充自己的研发团队，实际上是组建与许明臻下派的人手负责的那几个部门完全不重合的另一套班子。
她把聘进来的这套班子落在产品开发部名下，还给每一个人都做了完备的履历和资质。
然后便是用优渥的待遇稳定军心，将人和开发团队一起放在国外。
启梦的每一笔账，她自己的团队必定经手一遍，做出合适的账目后才让许明臻的人接手。
许氏知道她经常招人，扩充的研发团队也拿出了相应的成果，没有人想到，看似相互制衡的两班人马只是表象，启梦的运转早就彻底捏在顾念晴手里。
得益于出色的研发团队和顾念晴本人对政策、商机的敏锐嗅觉，启梦年年都收益喜人，上交的财务报表让董事会看得眉开眼笑，启梦的研发成果更是让许氏享受到了美妙的办公体验。
于是更不会有人质疑她招人的事。
那段时间，人人都说许明臻当初重视顾念晴的学生团队这个决策，实在是太英明了。
顾念晴也像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尽心尽力地为许氏添砖加瓦。
其实论收益，启梦从来不是许氏旗下那十几家子公司里掐尖的，每年的利润排行也就是中不溜秋的第五六名。
但没人会觉得她无能，反倒认为她一个私生女，能安分守己地经营着许氏赏给她的这一亩三分地，实在是太乖、太惹人怜爱了。
相比之下，其他家族那些一天不作妖就全身难受的非婚生子，哪个不是在集团总部的股东大会上面目狰狞地抢夺那些效益丰厚的项目？
有不少富太太都来向周雅取经，想知道她是如何把私生女调教成这么省心听话的一条狗的。
当然，顾念晴不是没向董事会开过口。
只不过她提要求之前，总是会先拿出成果。
“试用品已经运往国内，各位很快就能抢先体验到了……如果研发资金再充裕一些，还有不少细节能做得更好。”
这是她常用的话术。
哪怕是隔着网线，股东们都能感受到顾念晴的低姿态与诚意。
他们很享受这种被乞求的感觉，所以绝大多数时候顾念晴都会得偿所愿。
这样的对话发生的次数不少，但从未有人觉得顾念晴贪婪，反倒有不少股东都夸她大了几岁更懂事了，也比之前更有分寸了。
——所谓分寸，自然是指几年前申许两家原本要联姻，却因为申煜在许盈嘉成年礼兼订婚宴当天追着顾念晴出了国而不得不中止的事。
申家当时被申煜搞了个猝不及防，场面极其尴尬。
申老爷子面对许家的问责和许盈嘉失望至极的泪眼，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连声道歉。
宾客都面面相觑，那可是申家的掌门人啊，为了个不成器的孙子竟然能这样放下身段。
饶是面对申老爷子这个分量极重的前辈，许明臻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他安抚了失落的许盈嘉，冷声道：“今日是嘉嘉成年，是大喜的事情，原本我想着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情分深厚，两家也知根知底，嘉嘉到了申家我们也放心……但现在看来，这事还是算了吧。”
这话让在场的申家人都坐立难安。惹事的是申煜，丢脸的却是整个申家，连带着他们都要被许明臻奚落，凭什么啊？
而且……申煜会临时跑路，不都是因为许家那个狐狸精吗？
申煜的大伯母在丈夫的眼神示意下，强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开口道：“阿煜那臭小子向来不着调，真是太过分了……今天可是嘉嘉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天啊，就连念晴——啊，说起来念晴怎么就那么巧，刚好在昨天出国了呢？也不留下来陪嘉嘉过完生日再走？”
场面一静，宾客们的视线意味深长。
周雅冷笑一声，眯起的长眸里闪过轻蔑之意。
“申大太太是想说申煜出国是被晴晴带的？”
“啊不是，我就——”申煜的大伯母没想到周雅是这个态度，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晴晴的学校一年前就申请了，昨天还是我们一家送她去的机场，怎么，我许家的姑娘出个国还需要申家批准不成？”
“老大家的，胡说什么！”
申老爷子一脸不悦地喝住了大儿媳。
他向来是瞧不起这些搞出私生子女的家族，但许家这两年的确强势，这样优秀的合作伙伴闹僵了实在是可惜。
而且有一点周雅说得没错，管那私生女去哪里，那都是许家的事，没道理申家看不住申煜就往人家头上甩锅。
申家大伯母讪讪地收了声。她何尝不明白申煜是什么德行，但事关申家颜面，总有人要出来做那个挨骂的。
申老爷子收敛脸上的怒意，换上慈爱的笑容，摸了摸许盈嘉的脑袋。
“嘉嘉，是阿煜那小子不懂事，这事爷爷一定给你一个说法。”
许盈嘉此时脑中却是想起了顾念晴临走时和她说的话：
“大小姐，以后好多事情你要自己面对了哦。”
这就是她要面对的“以后”吗？
其实她并非不明白申煜的心意。
他喜欢晴晴，并且永不放弃地追求着晴晴。
阿煜说只要不放弃，总会成功的。
阿煜说，喜欢晴晴是他的事，和晴晴没关系。
阿煜说……
许盈嘉知道自己脑子笨，不像晴晴和阿煜那样有主见。
所以她习惯学着他们的处事方法。
毕竟跟着聪明人做，大体不会出错嘛。
所以许盈嘉相信，只要自己像申煜那样不放弃，总有一天申煜会喜欢她的。
而晴晴……
如果是她，这个时候要怎么做呢？
对了，晴晴总是会为了她，为了许家好的。
许盈嘉一瞬间悟了。
她抹了把眼角，尽力朝申老爷子扯出一个笑脸。
“申爷爷，你不要怪阿煜啦。”许盈嘉学着顾念晴的语气说道，可发红的眼尾暴露了她真正的情绪，“爸爸，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跟申爷爷生气嘛。”
若是其他家的大小姐当众说出这么没骨气的话，早就成为被耻笑的话柄了。
可许盈嘉的情况圈里人基本都知道，平日里背着她取笑几句很正常，当面见到这明显不符合年龄的神态，大家还是颇为感慨同情。
申老爷子见她懂事，再硬的心肠也酸酸麻麻的。
许明臻叹着气，把女儿的脑袋揉进怀里。
“申叔，今天是嘉嘉的好日子，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申老爷子点头，他转身对申tຊ二伯申坚道：“回去后把城西那个项目的负责人叫上，许董，你抽个时间咱们三方组个局，那项目就当申家给嘉嘉的补偿。”
不等许明臻说话，周雅已经蹙眉道：“心领了申叔，但是……”
“小周，别推辞！”申老爷子明白周雅是不希望许盈嘉被人非议卖惨换利益，朗声道，“那本是给阿煜那混蛋的十九岁生日礼物，但这小子不识好歹弄出这样的事，我这个做爷爷的，就做主替他作为赔礼送给嘉嘉了。”
“老爷子大气！”
宾客中有人捧场地喝彩。
大家都很给面子的鼓起掌来。
许明臻与周雅对视一眼，上前一步与申老爷子握了手。
一场风波终究是被利益抹平。
申家人面色有些复杂。能被申老爷子选来给申煜当礼物的项目，自然不会差，如今却落到了外人手里。
不过……给外人也比给申煜让他们心里好受些。
周雅揽着女儿的肩膀，露出一个笑脸：“嘉嘉，还不快点谢谢申爷爷？”
许盈嘉眨了眨眼睛。
这是……解决了？
她按照晴晴的方法做，把事情解决了？
成就感油然而生。
许盈嘉真心实意地笑起来：“谢谢申——”
“不可以！”
一个尖利的声音撕裂其乐融融地氛围，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申煜的母亲肖冉一脸怒容地站在门口，正试图突破保安的阻拦。
“许家那贱人害我儿子，凭什么还要给这傻子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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