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漫漫,牛车里的村民本来就喜欢唠嗑八卦,这下更是全都将视线集中在几个女知青身上。原本话题中心的张凤兰一言不发,只是低垂着头,看起来难过万分。李翠翠最见不得她这副几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样儿,吵架就是你来我往,争锋相对。结果她倒好,直接闷不吭声,就知道扮可怜让别人替她出头。李翠翠正要将矛头再次对准张凤兰时,对面一直没开口的肖红说话了。“翠翠,你误会凤兰了,那天原本我们是打算将菜送给整个地质队的。后来有
红星村的知青们每个月有一天休假时间。
有两个女知青正好打算去邮局取家人寄的包裹,索性知青点的女同志们就商量好一起进城逛逛。
男知青们对逛街没什么兴趣便没参与。
村口进城的牛车也是收费的,一个人两毛,慢是慢了点,但比走路强。
至于骑自行车就别想了,最便宜的一辆二八大杠一百多块钱还得加票,整个红星村也只有村支书儿子买了一辆。
这么金贵的东西,如果不是有特别紧急的事儿需要用到,是不会找人借自行车的。
李翠翠下乡前家里条件不错,出门不是坐公交车就是自己骑自行车。
头一回和村民一块儿挤牛车,人多气味杂,一路拥挤颠簸,肩头的麻花辫都快抖散了。
车里还有人带着家禽,鸡鸭鹅嘎嘎乱叫,吵得她头疼。
她皱皱眉,白了一眼旁边身体紧贴她的张凤兰,不耐烦道:“能不能别老挤我,臭死了,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
声音不小,车里人闻言都转头看着两人。
张凤兰有些委屈,又不是她想贴着李翠翠,车里人那么多,又是背篼又是篮子的,她哪有下脚的地?
何况自己就坐李翠翠旁边,两人身体触碰在所难免。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昨天刚洗过……”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张凤兰语气委屈,眼神可怜兮兮地垂着,手指还抓着两边裤缝,一副已经尽力控制自己不挤别人但环境所迫身不由己的模样。
她这副模样,惹得旁边的知青瞬间看不下去了。
“李翠翠你别欺负人,车挤又不是凤兰的错。”
“行了,大家都是住一个屋的姐妹,别让外人看笑话。”
这李翠翠也太娇气了,大家都坐一辆车,就她事儿多。
嫌弃牛车,有本事自己走镇上坐客车呀!
何况,当谁看不出来,她这是借题发挥呢!
前段时间她为了追男人,主动送点心给地质队的李言易,结果男人拒绝得毫不留情面,直截了当地说不考虑处对象,即使处也不考虑她这个类型的。
当着地质队那么多人,这话可以说是戳心了。
李翠翠哪儿受过这种委屈,当场把点心扬了一地,哭着跑回了知青点。
知青点众人轮番安慰了好几天,才算勉强走出这个阴影。
结果,前两天知青点腌的咸菜好了。
张凤兰和肖红悄悄将自己那份儿匀出来送去地质队,被李翠翠知道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张凤兰篮子空了,肖红篮子里的腌菜还在,摆明就是张凤兰那份成功送出去了。
李翠翠一下就被刺激到了。
自己捧着国营商店最贵的点心去献殷勤,被拒绝得颜面扫地。
张凤兰送个破腌菜,对方竟然接收了?!
好气呀!
但张凤兰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样,这两天硬是避得远远的,不给她找碴儿的机会。
这不,憋了两天的气,今天终于找到地儿发泄了。
“哼,就会装可怜!”
李翠翠语带讽刺,再次朝旁边垂着头的张凤兰翻了个白眼,又对打抱不平的知青道:
“她前两天假公济私怎么不见你们主持公道呢?咸菜是我们大伙儿分工合作一起腌的,私自拿去送人也该提前跟大伙儿说一声吧!”
终于把事儿摆明面上了。
刚才打抱不平的一个女知青接过话:
“人家拿自己那份儿送人怎么了?有本事你也拿去送呀!我看你就是借题发挥!”
被人戳中心思,李翠翠语气越发尖酸:
“我借题发挥?谁知道她拿的那份儿有多少?用秤称过了么,万一多拿我们剩下人岂不是少分了?”
路程漫漫,牛车里的村民本来就喜欢唠嗑八卦,这下更是全都将视线集中在几个女知青身上。
原本话题中心的张凤兰一言不发,只是低垂着头,看起来难过万分。
李翠翠最见不得她这副几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样儿,吵架就是你来我往,争锋相对。
结果她倒好,直接闷不吭声,就知道扮可怜让别人替她出头。
李翠翠正要将矛头再次对准张凤兰时,对面一直没开口的肖红说话了。
“翠翠,你误会凤兰了,那天原本我们是打算将菜送给整个地质队的。
后来有人落水,刘队长跳河救人受伤,场面很混乱,我们没待多久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才发现我篮子里面的菜忘记送出去了。”
肖红的解释其实是偏向张凤兰的,两人原本的打算是利用送菜制造和李言易认识的机会。
她和张凤兰家庭条件和成长背景相似,最关键的是,两人长相都属于没什么存在感的,尤其是在李翠翠这种长相漂亮性格又带着自信张扬的人面前。
大概就有点同类惺惺相惜吧。
长得帅的男同志谁不喜欢呢,没人规定李翠翠没追上的男人,她们不能有点想法吧。
李翠翠的注意力却被肖红的话转移:“刘队受伤了?”
一直没开口的张凤兰突然抬头解释道:
“嗯,胳膊被划伤了,还坚持带伤抱着那个落水的女同志去卫生所。”
“哦。倒也不用补充得这么完整。”
李翠翠心里像是突然被ᴊsɢ浇了一盆凉水,冷彻心扉。
她上次只是穿了李言易的衣服,就被男人讽刺得体无完肤。
现在那个男人居然主动抱人,不是不爱跟别人有身体接触吗?
想到这些,李翠翠前段时间那股低落的情绪又被勾了起来,没了和张凤兰吵架的兴致。
牛车里那些村民见没什么热闹可以看,收回视线转头叽叽喳喳聊起别的八卦。
张凤兰余光落到旁边突然心事重重的人身上,松了口气。
此刻,李翠翠脑子里正不受控制地浮现那天自己被拒绝的画面。
她提着上好的点心去河坝边,当时地质队的男同志都光着膀子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在干活儿,工服随手丢到岸边的大石块上。
正式职工,每件工服上都会有一个姓名牌。
她盯着脚边大石块上的一件工服,上面赫然写着李言易的名字。
鬼使神差之间,她就拿起来偷偷穿上,又顺腿坐到石头上,等着他们下工。
再后面就是她被狠狠拒绝羞辱的名场面。
有地质一队的职工告诉她,刘队最烦别人乱动他东西。
现在只要一想到那时的画面,李翠翠就会条件反射般胸腔隐隐胀痛,酸涩难堪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揉了揉心口,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牛车晃晃悠悠往前赶,快到中午的时候她们才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