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这对王伏宣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于王家来说也是他们异姓王侯的袭承。“殿下去淮陵侯府,想来是要行商贾之道了。”李尧止笑着说。萧玉融颔首道:“近来公主府开销大,只有出账,没有进账怎么行?如今府里既要养幕僚,又要养面首,光靠本宫的俸禄,哪里养得起?”李尧止解下腰间的钱袋,推到萧玉融面前,“绍兖的一并交与殿下。”“这倒也不必。”萧玉融嘴上那么说,手上还是把钱袋收下了。她丝毫不客气,“若是缺了,我会直接上李家取用的。”
“哈哈哈哈。”萧玉融跟李尧止凑得很近,笑的时候俯身靠在李尧止的肩膀上。
她的呼吸都喷洒在李尧止的肩膀上,吐气如兰。
李尧止脖颈那一片肌肤都烫得吓人,人还跪在地上,却要抬手扶住笑得贴到他身上的萧玉融。
萧玉融从小就喜欢逗他玩。
看着一个漂亮孩子以为你言语两句,就从头到尾都红透了,难道不可爱?难道不喜欢?
“绍兖有此心,既然自荐枕席,如此容貌,我不取用简直可惜。”萧玉融双臂搂住李尧止的脖颈,笑道。
李尧止搂住萧玉融的腰,将人抱起,“殿下垂怜,绍兖万死不辞。”
屋外又落雨,空气沉闷,叫池中芙蕖都掐着一尖凝红,欲语还休。
忽而猛烈落下的雨滴浇打了摇摆的身影,烙下暧昧不明的红印。
室内黑子白子散乱一地,衣衫凌乱。
类似哭泣般的声音若隐若现。
萧玉融都不记得结束的时候天有没有亮了,反正李尧止叫了水,又抱着她去清洗了以后才放到床上。
李尧止平时表现得太文雅,萧玉融都快要忘记他文韬武略,武略也是一绝。
但是即使这样,萧玉融还是觉察到他的隐忍和克制,事事温柔体贴,照顾她的感受。
忍耐到呼吸紊乱,眼眶泛红,还轻声询问她:“殿下,疼吗?”
再亲昵的事情也做过了,李尧止昨夜还是跪坐在她床榻边守着的。
实际上萧玉融也不是很明白李尧止坚守的是什么,先前李尧止也是这样。
她沐浴时,隔着帘帐,李尧止就守在后面。
起身更衣了,李尧止会替她取来衣裳披在她肩膀上,但却自始至终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眼神从不漂移。
僭越,但却克制。
好像发乎情,止乎礼,但早已逾越了。
萧玉融本来就没懂李尧止的心思,第二日睡到中午才起来更不懂了。
即使是李尧止已经很克制很体贴了,萧玉融也还是浑身不适。
李尧止扶着萧玉融从床榻上下来,目光担忧,“殿下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让太医知道你昨日夜里是怎么做的吗?”萧玉融瞥了他一眼,“能不能动动你那天资聪颖的头脑?”
李尧止低着头不说话了,耳根红透,有些腼腆。
萧玉融叹了口气,掐着腰。
这么克制她还这样,要是李尧止一点都不忍,她今天得怎么样啊?
萧玉融一言一行,李尧止十有八九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伸出手揉捏萧玉融酸软的腰肢,“殿下今日休沐,可好生歇息。午膳已经传了,即刻便到。”
他手法老道,轻重适中,显然没少做这种事情。
“你是不是没用早膳?”萧玉融问。
李尧止微笑,“殿下没用早膳,绍兖怎么好用?”
“都这样了,还在这跟我讲这些虚礼。”萧玉融对于李尧止从小到大的脾性都相当无奈。
李尧止笑而不语。
午膳果然不刻之后便上来了。
翠翠布膳的时候,眼神还一直在往萧玉融和李尧止身上瞥。
昨日李尧止留夜,一直留在萧玉融房中未出,虽然往日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昨夜李尧止叫了水,这下全公主府都知道这码事了。
不过李尧止侍寝这种事情,他们还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楚乐儿郎之中,李尧止风评最好,唯一的污点可以说就是萧玉融。
世家公子品貌第一,还是萧玉融的青梅竹马。
可以说公主府上下,最看得上眼的就是李尧止了。
别看他们平时一口一个哪家哪家公子的,实际上真真正正恭恭敬敬喊公子的,也就李尧止一人。
李尧止为萧玉融夹她爱吃的菜。
“等用过午膳后,随本宫去趟王家。”萧玉融道。
萧皇一直压着王伏宣他爹的爵位没有让继承,前不久王伏宣刚继承了爵位,被封了侯位。
淮陵侯。
虽然说这对王伏宣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于王家来说也是他们异姓王侯的袭承。
“殿下去淮陵侯府,想来是要行商贾之道了。”李尧止笑着说。
萧玉融颔首道:“近来公主府开销大,只有出账,没有进账怎么行?如今府里既要养幕僚,又要养面首,光靠本宫的俸禄,哪里养得起?”
李尧止解下腰间的钱袋,推到萧玉融面前,“绍兖的一并交与殿下。”
“这倒也不必。”萧玉融嘴上那么说,手上还是把钱袋收下了。
她丝毫不客气,“若是缺了,我会直接上李家取用的。”
“殿下何必如此麻烦?缺了什么,告诉我便好。”李尧止笑道。
跟李尧止这样的人说话做事就是心情舒畅,萧玉融这一顿饭都吃得很愉悦。
用膳之后,萧玉融梳妆打扮,准备前往王府。
李尧止侍奉萧玉融梳妆,然后和其共乘一辆马车行路。
前往王家的必经之路上,偶遇一阵喧哗,前头似乎一片混乱。
“怎么了?”萧玉融向来爱凑热闹,探出脑袋问。
李尧止没骑马,跟萧玉融共乘,那翠翠就只能骑马了。
听到萧玉融问话,翠翠忙答:“公主,前面有人闹起来了。”
“去看看什么事。”萧玉融恰好现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翠翠吩咐随从前去勘探后,回来禀报:“公主,是有个少年卖身葬母。”
听惯了戏本子里少女卖身葬父,现在遇上个少年卖身葬母也是稀奇。
萧玉融来了兴致。
翠翠继续道:“被御史中丞家的公子瞧上了,想要领回家做男宠,那少年不愿,只说愿意做牛做马但不愿意以色侍人。”
“御史中丞?又是他家儿子?”萧玉融愣了愣。
李尧止轻咳两声。
若真论起来,他在萧玉融面前也是以色侍人,萧玉融先前还拿这跟他开过玩笑。
“是,公主有所不知,御史中丞家的儿子都是些不成器的。”翠翠道,“现下那少年不愿,御史中丞家的郎君打算强抢回去。”
“这御史中丞也真会育人,先前那个强抢民女,这会这个强抢民男。”萧玉融挑眉笑了。
萧玉融本来不欲多管闲事的,但是既然是死对头家的闲事,那她就要管了。
“去瞧瞧。”萧玉融下车。
李尧止跟了上去。
萧玉融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面容精致,楚楚可怜的少年跪在一卷草席边,手里抱着一把胡笳,低头默默垂泪。
由于眉眼过于柔和,眼尾勾合上挑,染了桃花般的殷红,他的长相甚至可以称之为妖媚。
这不是后世那个闻名遐迩的象姑馆头牌吗?一掷千金都买不来他一笑,如今居然是个卖身葬母的小可怜。
前世萧玉融见过成为头牌的他一次,只是看着他也没那么简单,整个象姑馆都归他所有。
“不是我说御史中丞啊,怎么这么不会管教子女?死了一个,还敢放剩下的出来接着为非作歹。”萧玉融幽幽地说道。
刚刚还趾高气扬叫少年跪舔他的御史中丞之子转过头,肥嘟嘟的脸上写满气愤,“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他咚咚两声走上前,“什么意思?你也看上这小子了?”
“殿下,可要上禀陛下?”李尧止适时地在萧玉融身后侧说道。
“殿下?”胖子满是肥肉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随即又恢复了轻蔑。
应该只不过是个落魄皇族罢了,不足为惧。
萧玉融笑吟吟地说道:“何必惊扰父皇?既然当年射杀一个御史中丞之子被罚了,那如今射杀一双,成双成对的岂不是美谈?”
她笑嘻嘻地说着阴森森的话,令人不寒而栗。
胖子这下反应过来了,血脉里本能的恐惧叫本就是酒囊饭袋的他两股战战。
他说话都哆嗦:“你、你是昭阳公主?”
“是又如何?”萧玉融悠哉悠哉地吹了一下指甲,道,“现如今杀了你,岂不是一桩美事?你哥哥九泉之下有人相伴,怕也是不寂寞了。”
李尧止配合地作势要转身,“绍兖去替殿下取弓箭来。”
那御史中丞之子早已经扑通一声跪下来了,涕泪横流地哀嚎:“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他顺势瞥见旁边还跪着的少年,连忙拉过他,“此子公主若是想要,尽管拿去就是!公主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力道太大,径直将少年本就褴褛的衣衫扯得稀烂,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
觉察到四周人的目光,少年脸色惨白,慌忙扯过破碎的衣衫遮蔽,把头低得更低。
“他什么时候是你的了?什么叫想要便拿去?”萧玉融漠然地说,“他不是还在这好端端地卖身葬母吗?”
胖子抬起满是鼻涕眼泪的脸,呆滞地看向萧玉融。
萧玉融已tຊ经开始不耐烦了,对玉殊道:“把他丢去给京兆尹,长得跟头肥猪似的还四处作怪,看着就烦。”
“是。”玉殊立刻拎着胖子的后领,无视那些阻拦的跟班,拖着人快速离开,丝毫不碍萧玉融的眼。
萧玉融转头看向泪眼涟涟的少年,美人哭起来梨花带雨,赏心悦目。
于是萧玉融的语气也柔和了一些:“你叫什么名字?”
“小朵。”少年低着头说话。
女孩子的闺名似的,连个正式的名字都算不上,他却被这样叫了十几年。
想来他心底固然不喜欢,但也没有人给他一个新名字。
“度熙。”萧玉融道,“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吧。”
“唯有渡己,前往熙明。”她其实是随口起的,看着好看,听着好听而已。
像给小猫小狗起名字一样随便,但是度熙还是很开心。
他在这一刻才拥有自己的姓名,像一个真正的人。
还是很好听的名字。
“度熙谢公主赐名。”度熙抱着胡笳,跪地谢恩。
他垂着脑袋,柔顺的头发贴着脖颈,姿态低微。
凡是稍稍心软些的女孩,见了都会心疼。
“你是卖身葬母,要多少银子?”萧玉融问道。
“五两。”度熙把头埋得愈发低了,似乎是难以启齿般。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为了碎银几两弯腰屈膝。
可是没有人看得起他,因为他长得就是女相,从小就被人笑话是小白脸。
就连那些杂活脏活,他们也不愿意交给他去做。
父亲更是让他自幼学习琴棋书画、音律歌舞、诗词歌赋,跟着秦楼楚馆学习那些见不得人的活计。
就是为了把他卖给好男风的权贵,再不济也可以丢给象姑馆,换个好价钱。
直到父亲喝得烂醉如泥,摔死在台阶上,他和母亲才能解脱。
只可惜母亲很快也病逝了,只剩下他孑然一身在这世间,既无一技之长傍身,也不被坊间的人接纳。
他什么都不会。吹奏胡笳,唱曲按摩,那些学来的本事都是用来以色侍人的。
他不忍看母亲连死都不体面,他见过太多人草席一裹便丢去了乱葬岗,尸骨都被野狗啃食。
可是家里连一文钱也拿不出来了,能卖掉的东西全卖掉了,他身上只剩下这把胡笳。
他跪着叩响每一个永兴坊邻居的房门,恳求他们借给他一些安置母亲遗体的钱,结果都是拒绝。
度熙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能想到卖身葬母这种下下策。
萧玉融弯了弯唇,“给他。”
翠翠连忙拿出钱递给度熙。
萧玉融转过身就要走,度熙愣愣地看着她背影,连忙爬起来追上去。
他抱着胡笳,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萧玉融面前,结结实实地给萧玉融磕了三个响头。
“公主之恩,没齿难忘。”度熙仰起脸,双目噙着泪水,“还请公主愿意收容度熙,度熙愿意为公主做牛做马。”
萧玉融像是很感兴趣似的,偏头问道:“那你会什么?”
“我、我……”度熙难以启齿地磕巴着。
他会的那些都是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愈发低微地蜷缩起肩膀,仿佛要低进尘埃里去。
本就是上不得台面,天生下贱的东西,居然还妄图在公主身边伺候,他真是痴心妄想。
方才冲过去跪在萧玉融面前说的那几句,早已经耗光了度熙所有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