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牙俐齿,我先问的。”裴晏危一把将她揽到身前,鼻尖凑近,“嗯?”“我来查当初许家犯罪的卷宗。”沈拂烟沉默片刻,还是选择了告诉他。“我怀疑,贪粮一事背后另有势力,许家恐怕只是喽啰。”现在想想,许家一案确实有些疑点。一介四品官员,怎么敢在决定西北生死的军粮上动那样大的手脚?沈拂烟低着头,也就没发现裴晏危在听到她的话后,眼底涌出的激荡情绪。“玉儿,此事你不要管。”他嗓音微哑,沈拂烟闻言猛地抬头:“为什么?”
“大哥?”姚蓁蓁一惊。
才起身,便见一名浑身肃杀的高大男子踏进院子。
姚绍周才从大理寺审完了犯人,眼底残留着一丝冷意,瞥见立在姚蓁蓁身侧的沈拂烟,他顿了顿脚。
“沈大小姐、沈二小姐。”这时姚绍周身后突然走出一人。
暗黄蟒袍,和田玉佩,摇着洒金折扇,神色散漫。
沈拂烟面容一凛,立刻跪地行礼:“臣女见过恒王殿下、姚大人。”
跟着姚绍周前来的竟然是三皇子恒王,梦里最后夺得天下的霸主!
“都起来吧,本王可看不得女子受罪。”
恒王摇着扇子,姚绍周冷下脸:“殿下慎言。”
“是本王一时嘴快了,绍周莫恼。”恒王嗓音浪荡,带着纸醉金迷之意。
沈拂烟不动声色地看着沈若柳轻轻颤抖。
怕恒王?莫非……
昨日在宫中同她在一起的人就是恒王?
心中哂笑一声,沈拂烟抬头便见恒王的目光在沈若柳身前流连,将她心底的猜测确定了八九分。
“听闻你邀了好友,我过来瞧瞧。”姚绍周面色平静,“两位小姐在府中不必拘束,四妹若有需要,可以找我。”
“大哥,我知道的。”姚蓁蓁腼腆地笑了笑。
她其实有些害怕,姚家几名小姐都有婚约,只有她还未定。
姚家是皇后母族,定然是站在太子一侧。
然而最近恒王与大哥走得很近,她有些担心姚家是否想用她来拉拢这种闲散的亲王。
沈拂烟看出姚蓁蓁眼里的不自在,莞尔一笑道:“四小姐待我极好,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请大人放心。”
“嗯,我与恒王殿下还有要事商议,你们继续。”
姚绍周淡淡点头,倒是恒王,临走时还朝她们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走了有一会,便有个脸生的婆子在沈若柳身旁不慎打翻了茶水。
看着沈若柳魂不守舍离开的背影,沈拂烟眼底寒意更深。
“拂烟,你怎么了?”
姚蓁蓁喝了几口果酒,面颊微红。
“无事,”沈拂烟笑着喝掉杯中酒,蹙眉扶额,“我有些吃醉了,能否让我在你院中休憩片刻?”
“好啊,”姚蓁蓁也有些晕乎,“就在茶室里吧,我也在偏房躺一躺。”
一进入茶室,沈拂烟涣散的眼神立即变得清醒。
“桂米,你守在这,我不出声,不许任何人进来。”
待桂米在门外守好,沈拂烟从窗户一个翻身,消失在屋后竹林中。
方才闲聊时她已打探了,姚家只有寻常家丁,姚绍周的书房也许有人把守,但她相信自己能够遮掩过去。
来到姚绍周的院子,恒王不见踪影,只有姚绍周一人,正在院子外临水而立,不知在静思些什么。
沈拂烟无声无息潜进书房。
看得出姚绍周此人为人处事十分板正,就连柜子里的卷宗书册也都是按规律摆放。
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当初许家获罪的卷宗拓本。
拓本有两份,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本塞进怀里。
恢复好书房摆设,沈拂烟正准备原路返回,突然书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再去翻窗已经来不及了!
惊惧之下,她直接躲入了书房的偏侧,这里应是姚绍周小憩之处,有一不大不小的矮榻,还好沈拂烟瘦,硬生生将自己挤了进去。
书房门被打开,男子的脚步声停停走走,沈拂烟鼻尖沁出细汗。
良久,脚步声渐远,书房门开了又关。
正要从榻下爬出去,突然横空伸下一掌骨节分明的大手,拽住她手腕,伴随着一声轻笑,将她拽了出去。
沈拂烟霎时血液逆流。
待看清眼前人相貌,她大吸一口气,忍不住红了眼眶。
“看我逮到了谁?”裴晏危一身潜行劲装,眼尾捎着笑意。
两个不速之客,竟撞到了一起!
沈拂烟的心重重落回胸腔:“吓死我了!”
她紧张地看向侧间门外。
“姚绍周走了,”裴晏危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看着她这身偷偷摸摸的装束眯起眼,“你怎么会在他的书房?”
“都督怎么也在?”沈拂烟反问。
“伶牙俐齿,我先问的。”裴晏危一把将她揽到身前,鼻尖凑近,“嗯?”
“我来查当初许家犯罪的卷宗。”沈拂烟沉默片刻,还是选择了告诉他。
“我怀疑,贪粮一事背后另有势力,许家恐怕只是喽啰。”
现在想想,许家一案确实有些疑点。
一介四品官员,怎么敢在决定西北生死的军粮上动那样大的手脚?
沈拂烟低着头,也就没发现裴晏危在听到她的话后,眼底涌出的激荡情绪。
“玉儿,此事你不要管。”
他嗓音微哑,沈拂烟闻言猛地抬头:“为什么?”
书房外传来声响,裴晏危皱紧眉头,一把抱住她从窗户口飞身掠出。
两人来到僻静处,他摁住沈拂烟的唇,眉眼冷厉:“听话,这件事不是你能查的。”
沈拂烟心知此事果然不简单,但……
“许家贪粮一事直接导致了我父亲战死,我不可不管,”她红着眼低声道,“他戎马一生,最大的愿望是大齐北统,却死在自己人的内斗手中,现在知道了绳之以法的人不是真凶,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裴晏危喉结剧烈滚动,他压下眉眼,声音藏着一丝暴戾。
“我说了,此事你不许碰,这里头暗流汹涌,一不小心,便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沈拂烟轻轻一颤,随即倔强地瞪着他。
“事关我父亲,便是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踏!”
她避开裴晏危的手,一脸毅然。
“我会很小心的,但不让我查,不可能!一日不查清楚,我便一日无法安心。”
“此事不是你小心便能成,”裴晏危头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令人胆寒的危险神色,“你不知道,在这背后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势力在斗争,你斗不过。”
“那我便让自己变得强大,”沈拂烟毫不畏惧地看着他,“都督也是独自走到今天的,为何谈及此事,倒是缩手缩脚?”
裴晏危分明是个恣睢冷酷的性子,便是皇帝的玩笑他也敢开几分,这背后到底是谁,能让他忌惮至此?
沈拂烟不知,裴晏危不愿告诉她,她迟早要靠自己将之挖出。
听了她的话,裴晏危一怔,随即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玉儿……”他低叹一声,不顾沈拂烟抗拒,强势地将她按进怀里,“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受到伤害。”
“父亲的死因不明,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沈拂烟被他哄得鼻腔一酸,却还是硬着语气。
“纵使前路荆棘遍野,仍旧要一往无前,我以为都督也是如此想的。”
裴晏危陷入缄默。
良久,他叹了口气:“就知道拦不住你,只是你答应我,遇到任何事,若无把握,过来找我。”
沈拂烟也不说话了。
她并非不想依靠他。
作为锦衣卫首领,裴晏危权势滔天,许多事她做着不方便,他却动动手指就行。
但看他身上的伤就知道,裴晏危自己的处境也不够安稳。
她何必去扯他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