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韦婉大抵是这两日受了气,实在憋闷得紧,完全无视她急迫的态度与亲爹亲娘的眼神警告,当下就直接开口——“这月初,念安姐姐摔伤脚,同时祝大姑娘被禁足;上月底,念安姐姐手臂有淤青,同时祝大姑娘被罚跪祠堂;中秋时,她无故落水,彼时湖边只有她二人同时在场……凡此种种,哪件冤枉了她?抢东西更不必说,只今年中秋,长辈所赐的芙蓉白玉杯、紫檀嵌玉宫扇及诸多首饰头面,就被尽数抢走!平常还不知她如何欺负人!而这些动静,夫人当真浑然不知么,还是想要包庇自己女儿呢?”
“父亲……”
韦婉面露委屈之色,不忿地看向靖安伯。
“我没你这种蠢闺女!”
“父亲敬慕镇北侯,自然高看他的外孙女,可并非好竹便出好笋,败坏祖宗功德之人海了去了!”
“你闭嘴!”靖安伯气极,沉沉斥道。
“我说得没错!”韦婉坚决不改,“念安姐姐被欺负这么多年,我不过为她打抱不平罢了!”
“婉妹妹——”
一道娇弱无力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韦婉一顿,忙回头看去,皱眉开口:“念安姐姐你尚且重伤在身,怎可轻易下床出门?”
说着,她忙要抬步去扶祝念安,却被靖安伯夫人牢牢按住。
门外,祝子丰小心扶着祝念安进来,同时狠狠瞪了眼云渠:“还不是我二妹妹惦记你们,生怕两府因姑娘家口角闹得不快?”
祝念安脸色苍白地笑道:“昨日误会我也听说了,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便想来说和一二,也给靖安伯与夫人请个安。”
祝太傅心疼得不行,忙叫她坐下说话。
唯有祝母端详着她,眼神莫名:“安姐儿有心了。”
靖安伯夫妻是上门赔罪,云渠早便说了不计较,何来两府闹得不快之说?
祝念安却巴巴顶着伤腿跑来前院……
“念安姐姐何须客气,你重伤在身,我们去见你便是了,何须你忍痛跑这一趟?”韦婉不赞同道。
“念安心善又知礼,哪会叫长辈来见她?”祝子丰不耐摆手,转而问道,“对了,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他忽略了祝念安倏然一变的眼神,大大咧咧问道:“念安被欺负了这么多年?那你可误会了,这府中虽总有小人不得消停仗势欺人,但有我与父亲在,如何会叫念安吃了亏去?”他挺了挺胸膛,还自以为凶狠地剜了眼云渠。
云渠回以一笑。
人虽又蠢又傻,到底大实话中听得很。
正在此时,司棋附耳过来,对她说了几句话。
云渠微微点头。
司棋意会,悄悄下去了。
祝念安对此也只能勉强笑道:“正是,无人欺负于我,婉妹妹你莫不是误会了。”
“念安姐姐你怕什么!”韦婉恨铁不成钢。
“既如此,韦姑娘不妨直言,安姐儿究竟受何委屈。”祝母淡淡开口,“枉我身为一府主母竟浑然不知,实在失察。”
“没有——”祝念安欲拦着韦婉。
可韦婉大抵是这两日受了气,实在憋闷得紧,完全无视她急迫的态度与亲爹亲娘的眼神警告,当下就直接开口——
“这月初,念安姐姐摔伤脚,同时祝大姑娘被禁足;上月底,念安姐姐手臂有淤青,同时祝大姑娘被罚跪祠堂;中秋时,她无故落水,彼时湖边只有她二人同时在场……凡此种种,哪件冤枉了她?抢东西更不必说,只今年中秋,长辈所赐的芙蓉白玉杯、紫檀嵌玉宫扇及诸多首饰头面,就被尽数抢走!平常还不知她如何欺负人!而这些动静,夫人当真浑然不知么,还是想要包庇自己女儿呢?”
随着她一点点开口,祝母表情渐渐怪异。
而祝念安本就苍白的脸色也更白了三分。
韦婉腰背挺直,目光紧紧追随祝母不放,全然没发现靖安伯夫妻看她的眼神有多冷。
“婉妹妹……”祝念安拉着她急急道,“我并未受委屈,这些事揭过便好,不必……”
“念安姐姐,你心软过头了!”
“这月初,安姐儿闻回春堂外寡母孤儿艰难,拿钱出门救人时被乞丐推倒,脚腕擦伤破皮,渠姐儿因护妹不力被怒斥禁足。”祝母说道。
祝太傅忙道:“夫人,家事不可——”
祝母冷声打断他:“上月底,安姐儿执意去拜见侯府外祖,聊表孝心,却在下车时未踩稳脚凳,手肘撞去车沿,立时淤青,渠姐儿因护妹不力被罚跪祠堂;中秋夜,安姐儿去湖边赏月,拉渠姐儿随同,因抬头过久脚下不稳落水,是渠姐儿救她上岸。”说到这里,她话头一转,“当时还有我府中三姑娘在远处纵观全程,我这便叫人去请她来。”
靖安伯夫人忙道:“不必不必——”
“韦姑娘提起此事乃今日意外,不必担心我以嫡母之威与三姑娘串供。”
她这样诚恳做低,韦婉也颇有些难堪之色:“夫人不必……我、我信。”
说得这样清楚,连一向宠爱祝念安的祝太傅都未曾反驳,她如何会不信。
“而芙蓉白玉杯、紫檀嵌玉宫扇的确为长辈所赐。”祝母顿了顿。
“母亲——”
祝念安瞳孔一缩。
祝母并未理她:“却是镇北侯夫人,我的母亲赐给渠姐儿的中秋礼,安姐儿的确曾赞这两者皆美,老爷也的确曾叫渠姐儿让与妹妹,可长者之赐,渠姐儿不能随意处之,遂拒,若拒绝给旁人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也算抢,那渠姐儿的确不冤枉。”
祝念安阻止不及,脸色瞬间灰败。
韦婉也睁大眼睛,吞吞吐吐:“这、这……”
她不知该说什么,下意识看向祝念安。
后者白着脸对她牵强一笑:“我与婉妹妹说过的,只是你……你大抵是误会了……”
“可你只说那玉杯精美,宫扇漂亮,可惜自己不能赏玩,却从未提过出处如何——”韦婉不可置信,“我问你是不是祝云渠抢了你东西,你只苦笑长叹,而从前你屡屡受伤,我问及是否被祝云渠所伤,你也总顾左右言他,随后便提及她被责罚,叫我怎能不多想?!”
“所以你蠢!”靖安伯冷声开口。
祝子丰见不得她这样咄咄逼人,立即回护道:“二妹妹从未说过旁人半句不是,反倒是你心思歹毒,看旁人便也歹毒万分,怎还有脸来怪二妹妹没说清楚!”
韦婉一时失言:“我、我——”
“丰哥儿不可失礼。”祝太傅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随后怨怪的目光扫向祝母,“闹得这般收不了场,夫人可满意了?”
“收不了场的并非是我与渠姐儿。”祝母看向韦婉,“诸事皆明,不过韦姑娘提及的诸多首饰头面,我的确不知何故,我相信渠姐儿从前虽骄纵,却远做不出抢妹妹东西的事,若她想要什么,无需去抢,我自会为她寻来,一个庶女的东西,我渠姐儿还不屑于去争去抢!”
此时无地自容的成了韦婉,她脸色通红道:“不、我也信的,夫人以嫁妆供养府中多年,庶女吃穿花用皆赖于您,即便、即便祝大姑娘要抢,也……也是应该的。”
闻言,祝念安脸色彻底惨白,隐于袖中的双手也不由轻颤起来。
“二妹妹你怎么手颤起来了?可是冷了?”祝子丰关心地瞧着她,立即想送她回去,不过回头时正看到祝太傅的脸,瞬间更奇怪。
“父亲脸色怎得这样难看,您也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