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眉间又深邃些许,皱成了一道严肃的沟壑,那修长有力的手紧了紧,缓缓抚上一侧的剑柄。屋内传来一声惊呼:“师兄……不可!”季川侧眸,见张明远视线转向自己腰间——那正挂着刁叔给的腰牌信物。噢?忌惮这个?可惜了……小爷现在我可是有身份的人。季川抬起眉毛,只见对面男子磨了磨牙,抚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放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盖有印戳的银票夹在门缝,酝酿半晌才开口:“明日走,劳烦……”他深吸一口气,牙齿紧咬:“劳烦备个木桶和柴火,今晚我们清洗下,明早就走……”
季川睁眼,看天光应还不到卯时,太阳才刚刚露头。
自来到这世界,不知道是否是身体气血充足的缘故,他精力旺盛得可怕,且身体的生物钟较上辈子稳定许多,几乎没有睡过懒觉。
他伸个懒腰,收拾完毕,独身出了院门吃早点,随后手提一份豆花施施然往院内走。
快走到门口却愣了愣——
门口柳树上拴着的一匹身躯黝亮、四蹄如雪花般的骏马,正喘着粗气,汗珠自顺滑如墨般的皮毛上滚下来。
院门大开,一阵晨风刮来,带来远处屋内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师妹……辛苦了。自收到你消息后,我即刻出发,一路没有停留,专门借了东岭培育的踏雪妖马,马不停蹄赶过来!此刻见到你,这一路的艰辛……都值得了!”
“……师兄!”
该是那张明远,来得如此快?
季川撇了撇嘴,也不理会两人情到深处,自顾自走过去,却见那匹被称作踏雪的马陡然打了个响鼻,竟如同通人性般用四只如雪花般的铁蹄对着地砖踏上去。
屋内声音陡然一顿。
“谁!”
屋门向内打开,鼻梁挺直、满脸英气的男子缓步踏出。
“姓季的?这段日子照顾我小师妹的起tຊ居,你有劳了!”
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语气却冷峻无比,一双剑眉锁在一起,眼神如电般朝着门口射来。
呦,这是来问罪了?
季川挑挑眉毛,也不回答,直直走到院内的石桌旁坐下,将手中豆花稳稳放在中央。
翘起二郎腿才揶揄道:“无妨……无妨……举手之劳罢了,就是不知诸位什么时候动身?我这庙小,可容不下两位大佛。”
“对了,走之前别忘了结一下这些日子的伙食和住宿花费,唔……我算算,大概是……纹银……五百两?”
剑眉间又深邃些许,皱成了一道严肃的沟壑,那修长有力的手紧了紧,缓缓抚上一侧的剑柄。
屋内传来一声惊呼:“师兄……不可!”
季川侧眸,见张明远视线转向自己腰间——那正挂着刁叔给的腰牌信物。
噢?忌惮这个?可惜了……小爷现在我可是有身份的人。
季川抬起眉毛,只见对面男子磨了磨牙,抚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放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盖有印戳的银票夹在门缝,酝酿半晌才开口:“明日走,劳烦……”
他深吸一口气,牙齿紧咬:“劳烦备个木桶和柴火,今晚我们清洗下,明早就走……”
……
季川将别院的东西备好,而后将两名阶下囚交予巡查司,并被刁师引荐给诸位同僚。
可其余几人反应都不热络,于是感叹巡查司和稽查司之间可能还有些自己不清楚的关系,可既然做了选择,便也随遇而安了。
黑翎卫一行人决定留下扮作镖头名为陈二的巡查司校尉收尾,剩余几人在衙门整顿一番,杀了几个主恶,对于剩余有些参与的家伙们却只是小惩大戒。
而后带着众衙役和跟班,将又供述出来的瓜葛较深的家伙们抓了个遍,派出一人快马加鞭回东岭郡汇报情况,剩余人押解罪囚缓步前进。
季川站在城门外,将一行人送走。
他最后被令暂时留下,暂代其父典史之责保卫青山县之安稳,待新县令上位后去郡城稽查司报道。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也算舒适。
季川先用了半日给紧绷的精神放个小假,待精神舒缓后,应付了又寻上门来的詹清婉,告知自己志不在此,将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姑娘送走。
看着她一步三回头,撇撇嘴——谁还要去你那劳什子山门,编制不香吗……
不管姑娘心中到底存着什么情愫,转身与青山县众衙役见了面,交代了各人职责,而后至衙门坐堂。
可今日在门口瞧热闹的多,实际上报过来需要他解决的事情少,仿佛青山县众民突然都改了性子,恭谦礼让,甚至连偷盗都一时禁绝。
季川坐在衙门正堂砸吧砸吧嘴——
看来还是巡查司名头好用,若不是他们人手真的少,若能每周逐个县转上两次,不说邪道收缩起来,连百姓争吵前都会掂量一番,实在不知道算是好名声还是算坏名声了。
他就是想找点事情做,别说典史暂代没有这权限,甚至不死心真翻找了一番县志,也根本找不出什么邪道的蛛丝马迹,尝试自行修炼了下功法,慢如蜗牛的速度令他又一次放弃——天赋差,怨不得别人!
终于没了心气,放弃挣扎,索性在书架后面的格子中发现了一些好东西,得以自慰。
待快傍晚,终于有了变化。
……
“大人!不好了!”
一名身穿皂衣的差役自门外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柱子。
季川自桌子后头抬起头来,镇定地将一册县志压在一本名为《风流绝畅图》的册子上,又将露出一角的《花阵六奇》塞进去,才缓缓抬头道:
“这么慌干甚?”
“大人!县城北赵家,一婢女投井自杀了!”
季川挑了挑眉,城北赵家,以丝绸布艺起家,家产颇丰,今日还遣人送来上好绸缎五匹以示庆贺。
这种问题应该普通差役就足以解决,除非……
仿佛是知晓他的疑惑,那差役喘匀了气凑过来,压低身子道:“只是听人见了……宅院里……可能有鬼!”
季川眉头一皱——鬼?该不会是有人装神弄鬼吧!
毕竟这节骨眼谁也不敢冒大不韪,撞在得志的季爷手上。况且青山县又刚被巡查司那群嗅觉灵敏的鹰犬犁过一遍,真不应该再跳出来什么不开眼的人物。
过江龙?还是有人将死人推在鬼神身上,妄图蒙混过关?
他本不想去参和,可实在无聊,看看日头还早,于是伸了个懒腰,提了戒刀起身往外走。
他来这世上时间不多,可只见过邪道残害人命以讹传讹的,鬼这种东西是万万没见过的,若真有,正好叫他好好瞧瞧……
“走!前头带路!”
……
季川没有耽搁,一路往城北去,随着两名衙役轻车熟路走到赵府。
门口守着的门房见了差役打扮和后头跟着背着手的人物,松了一口气,马上迎过来。
“可是……季大人?您跟我来,老爷和夫人等您很久了。”
季川点点头,随意嗯了一声,大步走进去。
他跟在门房后边,一路走过来却感到赵府上氛围有些怪。
几个家丁、侍女在门廊角落或柱子后面偷偷瞧过来,见了他,互相咬下耳朵,好像是知道了他的名声,脸上都带着一丝惊喜。
就如……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可安放的位置。
真是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