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说是肺疾,开了药让先吃着,等一剂吃完再去瞧瞧。”姜三郎说着叹口气,懊恼道:“早知就不让二哥跟去捕鱼了,他身子本来就弱,被这么一累一冻......”不生病才怪。春娘劝慰:“你不让就不让了?兄弟几个一起挣钱,若把他单独撇开岂不让人说嘴?况且二嫂那人你也是知道,性子最古怪不过,到时候还不闹得人人不得安生。”姜三郎沉默,几口扒完饭,抹抹嘴朝炕上一躺,双手枕头思忖半晌,才道:“不论如何,二哥是跟着我们捕鱼才受的寒,唉,以后他的药钱,我和大哥各出一半。”
樱宝牵着呦呦,目送老爹驾车走远,不由蹙眉。
上辈子,二伯是得肺疾死的,那年他家虎子五岁,二妮八岁。
二婶子在家守过五七,便收拾衣裳回了娘家,将两个孩子留在大伯家,据说没两个月便嫁给一个鳏夫做填房。
如今虎子刚三岁,二伯竟已经病了。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才让事情轨迹发生改变?毕竟上辈子没有五鼎芝,没有小鹿,也没有大鱼,爹爹更没和大伯二伯他们去捕过鱼。
不去捕鱼,二伯就不可能受累受寒,也不会现在就生病。
怎么办?二伯那样一个温和的人,仅仅因为自己的重生,他就要早早去了吗?
樱宝心生愧疚,蔫蔫转回家,将呦呦送进棚子,回屋进入洞府,继续收割作物。
直到中午姜三郎方回来,先去灶房舀热水洗了手脸,这才从暖笼里端出温着的饭菜,摆在炕桌上坐下吃饭。
“你二哥怎么样?”春娘问。
姜三郎摇摇头,郁闷道:“不太好。”
“那郎中怎么说?”
“郎中说是肺疾,开了药让先吃着,等一剂吃完再去瞧瞧。”
姜三郎说着叹口气,懊恼道:“早知就不让二哥跟去捕鱼了,他身子本来就弱,被这么一累一冻......”不生病才怪。
春娘劝慰:“你不让就不让了?兄弟几个一起挣钱,若把他单独撇开岂不让人说嘴?况且二嫂那人你也是知道,性子最古怪不过,到时候还不闹得人人不得安生。”
姜三郎沉默,几口扒完饭,抹抹嘴朝炕上一躺,双手枕头思忖半晌,才道:“不论如何,二哥是跟着我们捕鱼才受的寒,唉,以后他的药钱,我和大哥各出一半。”
这次二哥去看病,二嫂一文钱都不拿,还是娘给了一贯。
幸亏接了那一贯钱,不然自己带的那些,还不够抓药呢。
“那咱家出多少钱?”春娘心里没底,试探问道。
姜三郎想了想,说:“一剂药八百多钱,还不是顶好的,估计得两三贯吧。”
一剂药只能用三五天,二哥这么严重,少说也要吃上七八剂。
八剂药得花六贯多,他跟大哥平摊,每家就是三贯多。
“这……一副药竟要这么多?”春娘惊讶,“往常伤风咳嗽不都是二三十文一剂吗?”
“药里有参片跟阿胶。郎中说,二哥这病得慢慢温养,人参和阿胶必不可少。”姜三郎郁闷道。
犹豫一会儿,转头对妻子道:“春娘,这次二哥病情危重,我与大哥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你多担待些。”
“我知道。”春娘垂下眼帘,起身去开钱箱:“那…要多少?”
姜三郎摆摆手,“暂时不急,三天后请郎中来复诊时,你再取一贯给我。”
“好。”
春娘答应,心里忍不住肉痛。
自家好不容易攒点钱,还没捂热乎,转手又要掏出去,唉。
但又有什么办法。丈夫兄弟几个感情甚笃,眼见二郎病重,岂能眼睁睁看他去死。
两天后,姜二郎病情不仅没有起色,反而越发严重。
二妮一大早跑去大伯家,哭求爷爷奶奶救救她爹。
姜刘氏将孙女搂在怀里,哭着对老伴道:“老头子,你想想办法啊,呜呜呜呜…二郎才三十岁啊……”
“我去瞧瞧。”姜老汉心里也难受,起身往外走。
姜刘氏抹抹眼泪,与大儿子一起跟上。
姜二郎家。
姜三郎正端着碗准备喂二哥喝药,见爹娘和大哥进来,便将药碗放在小桌上,让出位置给他们。
“老二,你怎么样了?”姜刘氏上前,一把抓住二儿子的手,哽咽道:“我的儿,有哪里不舒服,跟娘说。”
此时姜二郎眼眶凹陷,脸颊瘦的脱相,抖动嘴唇说不出话来,只看着爹娘默默流泪。
“二郎......”姜刘氏抚摸儿子的脸泣不成声,“你好好喝药,我这就让你三弟去镇上请郎中,乖儿别怕,你会好的…”
姜二郎无力点点头。
见儿子如此虚弱,姜老汉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赶紧用袖子擦拭几下,上前摸摸儿子的头,安抚道:“二郎,没事儿,你就是受寒发热,没什么大不了,过几日就会好了,啊…”
姜二郎眼泪汩汩而下,低低嗯一声。
偷偷跟进来的樱宝见状,心里也很难受。
看看爷奶与二伯,又望望眼眶通红的大伯和老爹,她溜到小桌旁,趁大家都没注意,悄悄将一大把已经捣成汁的五鼎芝放进药碗,拿起勺子搅了搅。
脑袋忽然被人轻拍一下,吓了她一跳。
仰头一看,原来是老爹。
“别淘气。”姜三郎见闺女搅弄药碗,以为她淘气,便牵她往外走,“赶紧回家去。”
樱宝点点头,认真对老爹道:“二伯伯会好的,爹爹你给他好好喝药,别弄洒了。”
“爹知道。”姜三郎带闺女出了屋,低声道:“宝儿回家告诉你娘,等会儿我要去镇上一趟,让她递一贯钱过来。”
“嗯!”
樱宝正准备回家,就听东屋那边传来冷氏的哭骂声:
“用你们假好心!呜呜呜呜…一个个的黄鼠狼给鸡拜年。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樱宝皱了皱眉。
这二伯娘还真是不懂道理。
上辈子她鲜少跟冷氏接触,所以不知她竟是这般性情。
自己丈夫生病,不照顾也就罢了,眼见三叔夜以继日的喂药喂饭擦身守护,竟口出恶言。
樱宝心里厌烦,迈开小短腿出了大门,就见二妮站在门口抹眼泪,三岁的虎子蹲地上玩雪,一双小手冻得像小馒头。
见到樱宝,虎子噔噔噔跑过来,伸手要抓她虎头帽上的小辫儿。
樱宝:……
拨开小屁孩的手,正要揍他一巴掌,忽想起上辈子这小子也曾护过自己和弟弟。
顿了顿,从衣兜取出一只洗干净的大荸荠塞给他,“给你吃,甜的。”
虎子接过荸荠就咬一口,连皮啃的喷喷香,笑眯眯说:“好期。”
樱宝揉揉鼻子,赶紧跑出小院。
回到家,跟阿娘说了老爹的交代,爬上炕逗弟弟玩儿。
还是自家弟弟顺眼,白白净净可可爱爱,还特别爱笑,看到自己过来,小腿儿蹬的可欢实了。
春娘开钱箱取出一贯钱,匆匆出门给夫君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