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意将目光落到许玥和文信身上,叹了一口气,两人瞬间乱了呼吸,对视一眼。许玥:……害怕。文信:一样。砰!冯意屈起指节,一人给赏了一个脑瓜崩,揶揄道:“做这个怪相干什么,为师还什么都没说呢。”闻言,两人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之后冯意评价文信:“文词简而得当,典故精妙有加,但全篇肥瘦不匀,头重脚轻。”让文信多揣摩院试、乡试的科场时文,学习如何构架文章。评许玥:“见解最新,别出机杼,有让人耳目一新之意……
收生丝、卖稻,这些事儿都是许大爷一力担了。
好在,因为族学一事,县里头面人物都隐约将许家高看了一眼,两处得的价格很不错。
把了银子回家,交了账。
许大爷去了丽娘的屋子,夜里一番温存后,懒懒的道:
“今年是个好年,家里出息不错,也算补了族学这笔账的一点亏空。”
“对了,愿哥儿也上了许久的学了,如今学到哪儿了?”
他寻思着玥哥儿当初开蒙,听说极快的就学透了三百千。
现在愿哥儿年纪还大许多,饶是没那么聪明,比起弟弟来,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许大爷没有发现,怀中丽娘娇躯一颤。
学的怎么样?
很不怎么样,许家族人都知道愿哥儿是个外室子,亲娘现在还没有名分,谁看得起他?
碍着许家,没人会明晃晃的欺负愿哥儿,但是平日里也不会捧着他,无人将他当回事。
这让被千娇百宠长大的愿哥儿怎么肯依,不肯去上学,日日要丽娘催促诱哄着才去族学。
这些日子,才堪堪学会了几页三字经!
想起这个丽娘心都要揪碎了,儿子不争气,偏偏那个玥哥儿聪慧无比,打听了曾经他的进度之后,丽娘又气又急。
这会子许郎问起,丽娘不敢答,一番撒娇卖痴,许大爷沉醉到温柔乡里,也忘了刚刚问的事了。
……
此消彼长,许玥没将心思放在后宅之中,埋首书海,如饥似渴的吸收冯师传授的知识。
也将农业发家的事情,全权交到了许地主手上,深耕细作,开发土地的每一分潜力。
许地主没有辜负这份期望。
第一年,育种、套种、加肥,药水驱虫,产量大增,附加的黄豆、紫云英之类的作物也是一笔收入。
几座山林产业,选了合适的地方种上了果树,采用科学的梳枝方法,加上嫁接,果树长势不错。
第二年,稻米再次大丰收,山地里的出息也有了,第一茬果子虽少,却又甜又大,上市时间早,所以卖价极高。
许玥刚过了五岁生辰,学业上稳步增进,已经和年纪最大的文信学过了四书,开始初题八股,涉猎诗词了。
这日早间。
冯宅书房内,开堂授课时间未至,许玥抱着一个食盒,打开里面装了黄澄澄的如鸡蛋般大的杏子和白樱桃、枇杷。
“新上的果子,大家尝尝。”
许玥往众人面前推一推。
大家相处许久,也不推辞,都拿了几颗吃,何顺边吃边夸赞果子甜津津的,又道:
“我娘也喜欢吃,还说你家果子市面上发卖的少,一下子就抢完了,她派下人去买都没买到。”
寻常人要是这样说,好像是在暗示许玥送一些果子,何顺如此大家都不会乱想——
这人就是对口腹之欲看重,而且还天真爽快,没那么多心思。
许玥拿了一颗白樱桃在手中,笑道:
“去年刚种下的树,今年能结出果子来已经不错了,明年应该会多一点。”
闻言,何顺大力点头,夏雨剥着枇杷的皮,露出黄色的甜肉,大个的枇杷,皮薄肉多,一进口,清甜可口的汁水迸发出来。
他若有所思,许家的果子他最在意的是:
一斤四十文的价钱!
比肉还要贵上许多,他家这两年因为他在冯进士这里读书,地主免了租子,日子好过了许多,可日常也吃不起肉,别说贵价的果子了。
日常能吃的只有山上的野果子,还有家常种的山枇杷、桃子,品相不好便罢了,滋味也是酸多甜少。
一念及此,夏雨入了神。
不止是他,文信内心也是惆怅,官员三年一考评,今年可能是文县令在任的最后一年了。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在丹阳……
冯师学问高,为人也风趣幽默,师兄弟们也都是好的。
良师益友,这两年文信不止学问精进许多,自觉其他方面也多有长进,此时心中不舍是自然的。
许玥眼睛一扫三人神色,心中了然,付之一笑,却不好去说些什么。
世间各人有各人的烦恼,你并不是本人,若贸然去出主意,难得好,反而容易遭来埋怨。
只好赶紧岔开话题,说起昨日冯师布置的的作业来。
学生最关心这个。
何顺连果子都不吃了,急忙忙的拿出书来背,夏雨凝神皱眉取出书囊里的小诗,请文信品评,看是否要改动字句。
文信也是十分紧张,他和许玥的作业是一篇从头至尾完整的八股文。
冯意教书,从不因循守旧,而是因才施教,对每位弟子根据各人性格和学习进度不同,量身定做。
所以,这代表他布置的作业都是刚刚好,不认真努力一定完不成!
许玥他们好像被鞭子在后面催着走一样,不敢有丝毫懈怠。
没一会儿,脚步声传来,书房里的弟子们正襟危坐。
冯意含笑进来,一身青色道袍,长发以木簪固定,萧萧肃肃,举动之间风度极佳,颇有几分出尘离世之气。
不知为何,冯意开始慕道,时常诵读道经静气,对于观星占卜之事越发热衷,时不时还会辟谷。
一一检阅了弟子们的作业,冯意开始点评,几个人紧张到都屏住呼吸了。
按照惯例,从低到高。
何顺背诵牢靠下了苦工,被批准可以开始学下一个阶段,正松了一口气,去听其他人的评语:
“夏雨你这首小诗虽用典不多,词藻也不一味堆砌,匠气少了许多,可见你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话音刚落,夏雨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抿紧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笑。
冯意将目光落到许玥和文信身上,叹了一口气,两人瞬间乱了呼吸,对视一眼。
许玥:……害怕。
文信:一样。
砰!
冯意屈起指节,一人给赏了一个脑瓜崩,揶揄道:
“做这个怪相干什么,为师还什么都没说呢。”闻言,两人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之后冯意评价文信:“文词简而得当,典故精妙有加,但全篇肥瘦不匀,头重脚轻。”
让文信多揣摩院试、乡试的科场时文,学习如何构架文章。
评许玥:“见解最新,别出机杼,有让人耳目一新之意……”
许玥脸上的笑还没有挂上一秒,冯意就拉长了声音,说了但是,她心里一咯噔。
果然,接下来是疾风暴雨般的批评,什么刻意求新啊,底蕴不足,花架子好看啊。
冯意停下喝了一口茶,满意的看见小弟子复低下了头。
玥哥儿当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差,四个弟子之中,其实年纪最小的一个已经隐隐走到了最前面,比之十岁的文信都要好。
这不是其他三人庸碌,而是超凡脱俗的天才从来都是要超出众人的。
散堂之前,冯意通知了弟子们一个消息——
他要回家一趟参加亲眷婚宴,想带弟子们一同去“见识一下文采最精华之地的风采”。
冯意:“在小地方待久了,坐井观天,自傲自大,这可不是为师想见的。”
弟子们答应下来,冯意含笑看着他们,话是这么说,他对一手教导出的弟子们当然是有信心的。
看向许玥时,冯意心中更加得意,这株宝树终于要现于人前,如何不让他激动万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