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不得根据除第一资方法人代表外的其他人的意见修改或扭曲剧本,剧本内容的任何改动与增删,需经第一资方法人代表签字同意,方可敲定落实。】本来这份合同,应该在昨天编剧见面会之后,就当面签订的。改到今天,就是为了这一条。而这些话,看上去是对温年和杨程权限的限制,但实际上,却是一种保护。有了这一条,从今往后,不管任何人提出加戏或是改剧本的要求,哪怕是青橙老总亲自来了,温年和杨
“孙若萱也在《诱星》剧组,如果我这个编剧出现了问题,孙若萱或许可以施压让新编剧加戏,但万一影响了拍摄进度,又或者事情被爆料出去,最终吃亏的还是她和青橙。这一点我能想到,孙若萱以及他们背后的人肯定也能想到。所以他们如果真的对我不满,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温年只是一个小角色,一块小瓦砾,想要教训她,方式有很多。
但牺牲青橙的利益,和公司力捧的小花的名声,来以珍珠碰瓦砾,脑子但凡正常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个撞我的人,应该是张恺找的。”
“或许是一时冲动,所以安排比较仓促,也正因此,才会连监控这么明显的证据也没来得及处理,被你们查了出来。谢制片,您觉得呢?”
说到最后,温年看向谢安宁。
“温小姐说的很对。”谢安宁望着温年的目光里,不掩欣赏。
她终究还是小瞧这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了。
她怎么能忘了呢?
这位可是《诱星》的作者。
不管外表如何柔弱,那缜密的逻辑和思考能力,以及内心的坚定,都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
拿温年当无知少女的人,才是真的无知。
想到这里,谢安宁又多说了一些,“监控结果出来之后,顾总就给青橙的李总打了电话,准备讨个说法。李总那边对这件事很重视,最后查出来确定是张恺所为——昨天张恺和孙若萱从华天离开的时候,并不愉快,因为顾总鲜少替人说话,所以孙若萱以为你背后有人,就让张恺去查。后来张恺查到你出身普通,没有家世背景,所以才会放心报复你。”
也就是说,按照青橙的说法,事情都是张恺一人做的,跟孙若萱没有关系。
温年不好猜测到底孙若萱有没有参与,但对方既然说和孙若萱无关,就肯定是存了保她的心思。
于是她问谢安宁,“所以,青橙那边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
“按照李总的意思,《诱星》还没开始拍摄,不宜有负面新闻,所以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青橙那边会给张恺降职,并扣除他这一年的绩效,而这些钱,会作为医疗赔偿和精神损失费打给你,差不多有二十万。”
当初签合同,谢安宁曾跟进过,所以她知道温年家境,也清楚她现在很需要钱。
二十万,对温年来说,不是小数目。
听上去,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
但对于张恺来说,其实无关痛痒。
坐到了公司高管的位置,哪怕降职,只要工作还在,那就总有机会赚回来,更何况,这只是张恺一年的绩效。
所以谢安宁觉得,青橙这个处理方式,其实很欺负人。
顾宴泽也是这样想的。
但不管他们怎么想,都没有资格替温年拿主意。
所以决定权,交给了温年。
谢安宁只负责陈述事实。
该说的话,前面她其实已经隐晦的说过了。
再多的,没有道理交浅言深。
谢安宁看着温年,眼前的少女抿了抿唇,坚定开口。
“我不要这二十万。”
她是缺钱,但不需要这种方式换来的钱。
“医疗赔偿和精神损失费,按照法律规定的数额给我就行,我只要我应得的那一部分。既然青橙说了,出了负面新闻对《诱星》不利,那我就不告张恺了。但我有另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青橙辞退张恺。”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年心里其实有些没底,自己这样的身份,因为这样一件事,要求对方辞退一名高管,听上去很是不自量力。
但她还是说了。
杨程说的没错。
她只是运气好,这才伤了腿,养一两个月就好。
若是昨天那辆车撞得再狠一些,指不定她连命都没了。
爸妈就她一个女儿,如果自己真出了什么事,二老还有什么仰仗?爸爸的病又要怎么办?他们的日子以后要怎么过?
甚至直到现在,她都不敢把受伤的事情给家里说。
张恺买凶报复,若是她真的闹到法院,别说工作会丢,只怕还要进去住几天,甚至留下刑事案底。
这么一想,她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甚至还有些仁慈。
温年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
谢安宁在温年拒绝那二十万的时候,已经再次对她刮目相看。
人可以穷,但志向不能短,骨气也不能丢。
当然,如果温年接受,她也理解。
毕竟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但这样一来,终究会觉得遗憾。
温年现在的答复,很让谢安宁赞赏。
“温小姐既然决定了,那这话我一定带到。”谢安宁笑着应声,然后从包里拿出两份合同,“这是编剧合同,为了再避免出现昨天的情况,顾总特地让法务在之前给你看的那一版的基础上,增加了一条,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正式签约。”
说着,谢安宁翻到有新内容的那一页。
温年顺着她所指的位置看去,发现果然多了一条。
【编剧不得根据除第一资方法人代表外的其他人的意见修改或扭曲剧本,剧本内容的任何改动与增删,需经第一资方法人代表签字同意,方可敲定落实。】
本来这份合同,应该在昨天编剧见面会之后,就当面签订的。
改到今天,就是为了这一条。
而这些话,看上去是对温年和杨程权限的限制,但实际上,却是一种保护。
有了这一条,从今往后,不管任何人提出加戏或是改剧本的要求,哪怕是青橙老总亲自来了,温年和杨程都有理由拒绝。
因为第一资方法人代表,是顾宴泽。
除非其他资方出的钱超过华天,否则天塌下来,都有顾宴泽顶着。
温年心中感动,没有任何言辞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最终只能由衷道谢。
“谢谢您和顾总……”
“不必客气,大家都是为了《诱星》。”
但谢安宁越是这样,温年就越是感激。
她也认识不少改编过影视的作者,但大多数时候,那些她们辛苦创作、当作孩子一般对待的作品,在资本眼中,从来都不是一件值得被尊重的艺术品,而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
最后成片播出,作品被改的面目全非,网上连带着制作方和原著作者一起骂。
可那些人哪里知道,作者在其中的卑微?
在金主爸爸面前,作者从来都没有话语权。
所以原著作者,大都很少愿意看自己作品的改编剧。
也正因此,温年对华天,对顾宴泽和谢安宁的感激,已经难以用言语表达。
何其有幸,让她遇到这样的伯乐?
多说不如多做。
在最后一页签好自己的名字并按下指纹之后,温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竭尽全力,将《诱星》的编剧工作做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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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宁走后没多久,就和顾宴泽电话汇报了温年的决定。
华天大厦巨大的落地窗前,顾宴泽挂掉电话,望着脚下城市里林立的楼宇,略一沉思,拨了个电话出去。
季知珩刚送走最后一名患者,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
“你那个小朋友做出选择了,要听吗?”
“不是我的小朋友。”
季知珩纠正完顾宴泽的用词,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
空着的那只手按着微酸的脖颈,长长的羽睫掀起,深邃的眼眸望着天花板。
“说吧,她决定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