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闲行抬起手,这些天在叶蓁蓁这碰的壁,在叶时安那受的窝囊气,此刻全都化作戾气微微显露。“打你,最严重也就是一顿廷杖,认了!”沈荡这下真的有些慌了,他是真的弄不懂,为什么所有人沾了叶蓁蓁边都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有病,你们脑子有病!”沈荡可一点都不想再当众挨一次打,因为就像是顾闲行说的,皇室宗亲,或是有爵之家,非通敌谋反,轻易不得杀。殴打皇子,闹到御前最多是挨一顿训斥,再严重了,也不过就是被宁帝所不满,挨顿廷杖,若是他们真豁得出去……
也就是叶蓁蓁跑得快,才没被困在那里,跑到院门口的时候,她甚至还隐约听到了先生暴怒的喊声,但具体喊的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不是休息的时候,下人和奴才都不能进到院子里来,叶蓁蓁也不想出去正好撞上,本身小纸条这事就是她带头的,到时候出去了,谁家的大嘴巴一说,她可就真成盛京城里第一个女中二世祖了。
“蓁蓁?蓁蓁!”
国子监的院子里,有一块专门挖出来的水池,几分装饰后,便成了一个不大的假山湖,湖里放了莲花的河灯,还养了不少的锦鲤。
“叶蓁蓁!”
顾闲行的声音很透亮,虽然年纪小,但眉眼之间,其实已经隐隐可见以后的剑眉星目,只是他平时总是在叶蓁蓁面前把自己弄的像个小窝囊废一样,看着憋屈。
“干什么?”
叶蓁蓁有些无聊的湖边蹲下,随手捡了一块小石子在手心把玩一二,随后扔出去打水漂。
顾闲行有些犹豫,他抬脚走过来,趁着四下无人,终于敢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也不用怕丢脸。
“对不起。”
说实话,从叶蓁蓁醒来,听顾闲行说这样的话也快不下五六次了,但她是真的不能回应,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所以如以往般,叶蓁蓁选择沉默。
顾闲行似乎也习惯了,他也在叶蓁蓁旁边缓缓蹲下,声音轻又小,怕人听到似的。
“你不愿意原谅我,我知道。”
“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觉得你是小气鬼,怎么道歉都不肯原谅,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来福要被送走的时候,我也tຊ很难过,我一想到他会死,会离开我,我就会很伤心。”
“如果当初你真的…那你就真的回不来了,所以我和来福都有错,我还留下了来福,我愿意向你赔罪,直到你原谅我。”
其实凭心而论,如果没有中间的事情横着,叶蓁蓁会很愿意和顾闲行相处。
小孩子的忘性都大,尤其是对于已经过去的事,忘性更大,像是他和叶蓁蓁之间的事,反正都已经过去了,自然犯不上一而再再而三,锲而不舍的道歉。
说句难听的,他离得远一些,叶蓁蓁也不搭理他,两个人自然相安无事,但顾闲行并没有,他执着于叶蓁蓁的谅解。
“你说的,我都听进去了,其实你也不必执着于得到我的原谅,我当时差点就死了,不管是你还是来福,我不愿意接触也是合情合理的。”
顾闲行有些挫败,他轻轻叹了口气,刚准备起身,便见旁边的叶蓁蓁突然像是被撞了一下般,整个人都朝着假山湖摔去。
而叶蓁蓁也确实是被人撞了。
她蹲的离湖边不算太近,但假山湖没有围栏,一旦没有任何防备和反应的前倾,便整个人都会顺势滚下去。
水的确不深,不过寻常人腰上的高度,但对于一个七岁孩子来说,那就是到底的深度。
叶蓁蓁不会游泳,还有心疾,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悬了。
“叶蓁蓁!”
顾闲行迅速伸出手,及时的拽住了叶蓁蓁的衣裳,因为情急,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能抓到哪就是哪,甚至连头发都薅了。
“哎呀呀,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是沈荡!
叶蓁蓁站稳了身子,稍稍往安全的地方走了两步,眼眸含怒的朝着沈荡瞪了过去。
“我看你们聊得好,所以也想过来一起听听,结果不小心绊了一脚,差点害了你,但我不是故意的!”
他说的冠冕堂皇,但其实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甚至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就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叶蓁蓁鼻中哼出一声冷笑:“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
沈荡闻言,摊开双手:“那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而且,你这不是没事吗?”
叶蓁蓁目光渐冷,差点气笑。
如果刚才不是顾闲行拽了她一把,她现在就是有事了,而沈荡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她旁边有人,外面有人,就算是真的掉下去,也死不了。
“我没事,还真让你失望。”
叶蓁蓁双手握拳,目光中已有不耐的凶色。沈荡见此,连忙后退了两步,装出害怕的样子。
“这么一点小事,你不会又要打我吧?但是……你一个人,打我?”
沈荡说的不错,叶蓁蓁刚才确实想动手。
但她也有顾虑,就像沈荡说的,她一个人想揍人,的确有可能会被反伤,且她到底没有掉下去。
到时候闹到御前,也依然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往大了闹,沈荡差点把他撞下湖,确实有过失,可他大可推到自己不是故意的上面去。
而往小了,就像沈荡自己说的,她不是没掉下去吗?那还有什么可闹的呢。
但——
叶蓁蓁就是睚眦必报,嘴上能骂回去的,就骂回去,骂不回去的,就打回去,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我不通文墨。”
耳边,一直没有言语的顾闲行突然开了口,他向前一步,双手握拳,轻轻压下。
“但我略通一些拳脚。”
顾闲行的父亲,也是武将,宁远侯爷同样也是戎马半生,才能四十不到,勒马封侯。
顾闲行是顾家唯一的世子,说他窝囊,才是最大的误解。
“你什么意思?你有几条命,敢对皇子动手?”
沈荡后退两步,已有警惕之色。
顾闲行和她非亲非故,都已经主动撑场子了,叶蓁蓁自然不能拖后腿,所以她也学着顾闲行的动作,慢慢走上前。
“他是有爵在身的,皇族宗亲,非反不杀,而我虽然没有爵位在身,但家中有爵之人不算少,也有两块御赐的免死金牌。”
顾闲行抬起手,这些天在叶蓁蓁这碰的壁,在叶时安那受的窝囊气,此刻全都化作戾气微微显露。
“打你,最严重也就是一顿廷杖,认了!”
沈荡这下真的有些慌了,他是真的弄不懂,为什么所有人沾了叶蓁蓁边都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
“有病,你们脑子有病!”
沈荡可一点都不想再当众挨一次打,因为就像是顾闲行说的,皇室宗亲,或是有爵之家,非通敌谋反,轻易不得杀。
殴打皇子,闹到御前最多是挨一顿训斥,再严重了,也不过就是被宁帝所不满,挨顿廷杖,若是他们真豁得出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荡转身,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