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洵将面推到姜楠手边,姜楠定睛一看,白色的面条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肉沫,再看桌子中间的大瓷盘,里头只剩下了面条,几乎都挑不出肉来了。姜楠哭笑不得,又不好把肉丝拨拉回去,就只好领了周洵的好意,埋头苦吃起来。周洵看她吃得还算欢快,悄悄松了口气。姜楠从大碗间抬起头,见周洵还没动筷子,疑惑道:“你怎么还不吃?面糊了就不好吃了。”“嗯,就吃了。”周洵捡起筷子,拨拉了一下面条,“姜楠,艳芳
姜楠其实没有周洵想象得那么脆弱,上辈子的经历让她如今也能冷漠地对待身边的生与死。
之所以会感到难过,实在是因为她自重生以来,一直都是顺风顺水,身边遇到过阴险小人,但更多的是像姚老汉、方秘书、老司令那样的好人。
安逸久了就会淡化掉自己上辈子所遭受的教训。
就好比如今若不是有人提及,她都不会主动想起自己最大的仇人姜桃和袁时意来。
这显然不应该。
姜桃方才的沉默就是因为在自我忏悔,却被周洵误会成了是在难过。
几人回了院子,姚老汉看出姜楠心神不定,就说要去一趟供销社,待会儿再过来。
只要天不下雨,周家吃饭一般都在院子里。
周娅去溪边洗衣服,周大川还在为了能进厂子努力看书,周延带着赵芳和小秋昨晚就回市里去了。
现在饭桌上只剩下周洵和姜楠。
周洵将面推到姜楠手边,姜楠定睛一看,白色的面条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肉沫,再看桌子中间的大瓷盘,里头只剩下了面条,几乎都挑不出肉来了。
姜楠哭笑不得,又不好把肉丝拨拉回去,就只好领了周洵的好意,埋头苦吃起来。
周洵看她吃得还算欢快,悄悄松了口气。
姜楠从大碗间抬起头,见周洵还没动筷子,疑惑道:“你怎么还不吃?面糊了就不好吃了。”
“嗯,就吃了。”周洵捡起筷子,拨拉了一下面条,“姜楠,艳芳是安阳山来的,据说是她的弟弟生了病,她自己甘愿出来换点钱,要不然以叶家的名声,村里哪家会把闺女嫁过去。”
叶家在周家乡不算穷,甚至还因为叶兰的胡搅蛮缠,以及她那大儿子的无赖,家里有些底。
但是都是一个村的,乡亲们都知道叶兰是个什么德行,自家闺女嫁过去铁定吃亏,所以叶家老三明明都快三十了,还没相上媳妇。
“难怪艳春那么怕叶兰,”姜楠总算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以叶兰的性子,肯定一天到晚在她面前念叨自己对她的恩情,艳春又没见过世面,可不就被唬住了么?”
周洵沉默了半晌:“倒也不用这样替艳春开脱,她有手有脚,人也壮实,没必要那么怕一个只有嘴皮子厉害的老泼妇。”
“!”姜楠诧异地望向周洵,塞进嘴里的面条都忘了嚼。
周洵皱眉:“有什么不对?”
“没啥,”姜楠赶紧咽下面,还痛快地喝了一口汤,“你平日都不说别人坏话的,有点奇怪罢了。”
周洵轻笑:“我又不是圣贤先者,谁还没有个七情六欲了……不过你说艳春宫外孕,这个病严重么?要什么时候才会有反应?”
说到这事,姜楠就搁下了筷子:“已经有反应了,但艳春逆来顺受惯了,哪里不舒服都憋着不说,偏就练出来了一身忍痛的功夫。”
宫外孕又叫异位妊娠,症状一般有停经、腹痛、阴道出血,多在孕四十天左右就能感觉出来。
艳芳说医生诊出来她怀孕一个多月,算上其中的估算偏差,差不多正好就有四十天。
刚才姜楠摸她腹部的几下就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宫外孕。
艳芳的反应已经给出答案了,那样明显的疼痛,还有阴道出血,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周洵又问:“宫外孕会导致什么后果?”
“多了去了,”说起医学相关,姜楠那叫一个侃侃而谈,“有过宫外孕历史的,不好好调养的话,极有可能发生二次宫外孕,还有降低怀孕几率啊,输卵管破裂啊,这些都不算事,最严重的是有可能会引发出血性休克,短期内如果出现大量的腹腔内出血,不及时进行抢救,将会危及生命。”
正是因为这最后一条的严重后果,让姜楠给上辈子人间蒸发一般的艳春想到了一种可能。
或许,艳春会死在这场宫外孕之中,所以后来叶家老三才会新娶了个媳妇,而艳春,就像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
这无疑是一场悲剧,姜楠欲救她,可无奈何人家并不配合。
周洵也觉得这事儿若是真朝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那可是一条人命。
不过,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周洵见惯了生死,自己都是从鬼门关爬出来的,心肠没那么软,他担忧的是姜楠医者父母心,自己跟自己想不开。
“姜楠,这事儿不能怨你,”周洵斟酌着劝道,“你已经给她诊出了病,她自己不听,还继续任由叶兰摆布,都说什么因种什么果,她现在自己做的选择,以后不管怎样,结果也得由她自己担。”
“什么因种什么果……”姜楠喃喃自语着,“难怪这辈子让我来偿还你了——”
姜楠的声音细如蚊呐,周洵没听清,只隐约听见了个“偿还”,不由追问:“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姜楠忙摆手,“胡言乱语罢了。”
周洵看姜楠神色不像起初时那样难看了,心里舒坦下来,留了句“快吃吧”,就埋头吃面不再搭理姜楠。
周洵性子稳,整个人都气定神闲的,姜楠多少也算活了两辈子,曾经咋咋呼呼的她如今也拥有一种淡然的气质。
两人虽然相对无言,只自顾自吃饭,但气氛还算不错,没有尴尬也没有压抑。
一碗面快见底了,周娅抱着木盆气冲冲地进了院子,骂骂咧咧道:“叶兰那老泼妇,早晚要下拔舌地狱!”
姜楠把最后一点汤喝干净,抹了把嘴才问:“小娅怎么啦?叶兰又做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