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眉描成了羽玉眉。英气与轩昂平衡了她眉眼间的媚色,脂粉稍稍掩了掩娇艳欲滴的唇色。换上一身桐枝绿云气纹锦长袍,便是一个漂亮又单薄的翩翩少年。沈宁昭看了镜子一眼,然后带着乐吟和季和往立政殿去了。永景帝已...
沈宁昭刚沐浴完,头发散在背后,她已经十五了,褪去了青涩。
鹅蛋脸,弯月眉,皮肤像浸了珠光,晶莹透白,眼睛状若桃花,形如柳叶,有一种睥睨众生的媚惑。
山根秀丽,一点绛唇,饱满又娇艳。
乐吟即便看惯了,猛地进来看见她靠在榻的一角,抬眼朝她看过来,心里还是一颤。
心中感叹,世上怎么会生出这样惊心动魄的颜色。
沈宁昭只着中衣在罗汉榻上坐着。
她已经好几日没睡好了,有些昏昏沉沉的,抬手揉了揉额间,问道:“怎么了?”
“李明玉叫人来传话,皇上醒来见不到殿下,正发脾气呢,叫殿下速速去立政殿。”
乐吟来到沈宁昭的一侧,一边说一边捋顺了她的头发。
沈宁昭点点头,起身走到内间,坐在梳妆镜前。
乐吟会意,为她束发,带上玉冠,又拿出抽屉格子里的螺黛,把弯月眉描成了羽玉眉。
英气与轩昂平衡了她眉眼间的媚色,脂粉稍稍掩了掩娇艳欲滴的唇色。
换上一身桐枝绿云气纹锦长袍,便是一个漂亮又单薄的翩翩少年。
沈宁昭看了镜子一眼,然后带着乐吟和季和往立政殿去了。
永景帝已躺了一个月无法下床了。凭着各种各样的汤药吊着一口气,吃不进去东西,人都瘦没了。
褶皱的老皮下,是清晰的血管和骨头。
他已很老了,眼珠发黄浑浊,干枯花白的头垂在枕头上,嗓子眼里藏了一口老痰,一呼一吸都剌着嗓子,呼哧呼哧地喘。
原本后宫妃嫔轮着来侍汤药,因为皇帝没有给他们留下一儿半女,她们无可仰仗,只能为她们母家求一点恩惠。
那鲜活的肉体和娇嫩的容颜一个个地贴上来,却犯了老皇帝的忌讳,一边咳一边骂:
“你们都盼着朕死是不是,贱人都盼着朕死,拖出去,拖出去……”
一个个妃嫔被拖了出去,无人再敢来,沈宁昭只得日日在床前照看。
方才只是趁着皇帝刚刚吃过药睡下,她才有空回芷阳宫沐浴换一身衣服。
虽是傍晚,却又闷又热,一丝风也无,太阳隐匿在水墨层云之后,像是落下去了,可描着金边的云又说明没有完全落下去。
永景帝今日精神好了一些,沈宁昭扶他靠在软枕上坐一会。
他微微抬了抬手,李明玉伺候了半辈子,立刻心领神会,弓身来到床榻前,伸长脖子听吩咐。
“传太傅来。”永景帝声音无力又干哑。
李明玉领命出去了,皇帝又嫌满屋子的人吵眼睛,朝他们道:“都出去。”
很快殿内只余父子二人,药香混着安神香,在这样的热天黏腻得很,吸一口气仿佛都黏在嗓子眼似的,又涩又苦。
永景帝很久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了,他让沈宁昭打开窗透透气。
沈宁昭就把最东边没有冲着榻的窗户开了半扇,墙根美人蕉的香气,一点一点爬进屋子里。
永景帝闭上眼缓缓地笑了。他想起了从前,在王府的日子,院子里种了许多美人蕉。
那时候娇妻美妾,孩子绕膝,日日欢声笑语。
“父皇想到了什么如此高兴?”沈宁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永景帝睁开眼有一瞬间的怔愣。
眼前的人笑起来的时候有几分神似大皇子,那个死在马蹄下的孩子竟又回来了。
永景帝一时分不清现实,他慌乱地抱住沈宁昭:“我的儿啊,我的儿,你受苦了。”
沈宁昭失神了片刻,永景帝带着哭腔不断地唤她。
沈宁昭想抬手拍拍他的背,他却松开了她,他捧着她的脸细细地看,突然皱了眉,喃喃自语:
“不对,不对,我的儿呢?我的睿儿呢?”
沈宁昭心底才升腾起来的一丝温情,兜头一盆冷水地被浇灭了。
永景帝越发激动起来了,找他的睿儿,沈宁昭只好轻声先安慰他,永景帝被拉回现实,眼中逐渐清明起来。
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他的太子,沈宁昭。
他失落后突然恨了起来,发了疯,用力掐着沈宁昭的脖子,眼里都是怨毒,不断地咒骂:
“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你该死,该死。”
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力气,他该是多恨我,沈宁昭想着。
耳中不断地灌进他那句,你该死,你该死。她想推开他,可他眼中的怨恨叫她心惊。
她惶然,想叫他一句父皇,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正在此时,李明玉领着太傅来了,见了眼前一幕吓得跳了起来,两人立刻扑了过来。
好不容易才把沈宁昭从永景帝手里抢了出来。太傅立刻检查沈宁昭的伤势。
李明玉跪在床头一遍遍皇帝说:“这是太子殿下,陛下,是太子殿下啊。”
永景帝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看着不断咳嗽的沈宁昭,愧疚起来:“病糊涂了,朕病糊涂了。昭儿,别怪父皇”。
沈宁昭终于缓了过来,咳得眼眶发红,低眉微敛,安慰他:“孩儿无事,父皇别自责。”
永景帝伸手想看一看她的伤,沈宁昭却本能的往后撤了一步。
他伸出的手挣扎在空中,灰白的指甲半点血色也没有,皮下的紫色血管因着他的挣扎,更加突出。
似乎是下一秒就要挣脱那一层薄薄的皮肉一样。
瘦骨嶙峋又孤苦无依,就像他的人一样,眼前的人是他最后的血脉了,可她躲得他远远的。
他没了力气,手垂了下来,身子也坐不住了,往下滑,李明玉又把他扶着躺下。
他不甘心,挣扎地伸出一只手,执着地要抓住什么,永景帝老泪纵横,终于忏悔起来:
“我的儿啊,父皇错了,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是个合格的君王,当初本是缓兵之计,
却不想如今已是骑虎难下,都是我的过错,我要以何颜面去见你的皇祖父啊?”
他说的很慢,说一句要停下来喘几口,突然,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额间绷着青筋:
“回不了头了,回不了头了,我的儿啊,你要走下去,走下去,护住这沈家江山,
我要你以母亲的性命起誓,你做得到的,答应我,你做得到。”
沈宁昭已不对永景帝抱任何希望了,可听到他说这番话,心脏想是被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握住,在嶙峋的骨节和尖锐的指甲,刮在她最柔软致命的地方。
她目光黯淡 :最是无情帝王家,她的父亲,在生命的最后,用她母亲的命威胁她,要她走下去。
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承诺,他送她至高之位,却让她孤苦无依,
他深知她早晚会摔下来,血溅当场,但是他却还是狠心地叫她不准回头。
“臣妾命格低贱,怕是当不起如此重担。”
俪贵妃出现在殿门口,她走过来,把沈宁昭的手从永景帝的手中硬抽出来,换成自己的。
她还是一如从前的模样,眉目和顺,温婉可人,可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冷冰冰的,和她的手一样。
她靠近皇帝,贴着他的耳朵,看起来眷恋情深,可她却轻轻地对他说:
“陛下醉生梦死受人摆布了一辈子,如今想起江山来了,晚了,沈家早就败了,败在您手里的。”
皇帝瞪直了眼,一口老痰卡在了气管里,脸都憋紫了,翻着白眼,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李明玉立刻跑过来,把皇帝拖起来,拍打他的后背,连续拍了好几下,都没有效果,急得大叫太医。
外面候着的一群太医立时跑进来,手忙脚乱地救治,忙活了半晌总算救了回来。
皇帝的眼微翻着,一点光彩也无了,干枯的手指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蜷缩在一起,如一条濒死的鱼。
这天半夜,永景帝还是没了气息,死的时候俪贵妃也在床前,她爱了半生也恨了半生的人没了,解脱里伴着浓浓的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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