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这么从容不迫。逃犯这两个字似乎与他毫不沾边。纪晏深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棋局,掀眸瞥了一眼小姑娘:“不认识我了?”司念回过神。她下意识看向棋馆老板。远处的书桌旁,幸好老先生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吃饭,并没有理会这边的情况。司念两手紧张地捧着棋盒,眉心紧了紧。她压低声音提醒对面的男人:“外面公园有很多人,这种公众场合,叔叔,你不怕被警察看到吗?应该戴个口罩的。”纪晏深轻
南湖湾公园,一个古韵古香的老棋馆。
在这个高档小区应有尽有的公园里,如此复古简陋的一间小屋显得有些大相径庭,老棋馆并没有名字,是一个八旬老人开的店铺,因为太破旧,平时根本没有客流。
只有司念很喜欢来这里。
相比于繁华的酒吧和歌舞厅,这些年司念在歇班的时候,更喜欢来这种简朴宁静的老棋馆。
棋馆老板给她的感觉也很亲切。
他经常穿着一件竹青色的袍子,戴着一双考究的老花镜,喜欢窝在书桌后面的摇椅上看一些古旧的书籍,平时也不说话,偶尔会被古籍中的内容逗得仰天大笑。
他的书柜上全是古老的书卷。
棋馆岁月斑斓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偏僻的古董字画,司念也看不懂上面奇奇怪怪的文字与图案。
是中午,司念走到棋馆门口。
她敲了敲半掩的破旧木门。
吱嘎一声,司念推门而入,棋馆老板也没抬眸,慢悠悠地翻了一页书,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司念扬起眉,温声细语:“好久不见。”
像以往一样,她直接走到靠窗的那个四方棋桌旁边,坐在椅子上,看着棋盘上老先生给她摆的残局。
这里人不多,很适合与身份特殊的叔叔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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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念两指捏起一颗白色的棋子。
棋盘上,黑子星罗棋布,攻守兼备,早就将白子围得水泄不通,白子已经呈现颓废之色。
司念凝眉思索。
她摩挲着手中的白子,若一味地横冲直撞,她的白子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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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着。
不知何时,司念再次看向窗外的时候,竟然已经快下午了,残局一直没有解开。
这期间,她在脑海中已经尝试落了无数次白子。
司念试探着各种方法杀出重围,可惜都不能打破老先生黑子的天罗地网。
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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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饭菜香气传来,是老先生在吃一碗面条。
他这人向来粗茶淡饭,左手捧着一本书,右手捞着面条,吃的不亦乐乎。
司念也饿了。
她揉了揉肚子,继续盯着棋盘,神色颇为凝重。
窗外树上的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叫着,忽然间,司念想到了什么,终于顿悟出答案。
她捏紧手指间的白子,微眯的眼眸中闪烁起一丝精芒。
嗒得一声。
白子终于落下,于密不透风的围墙之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扭转了乾坤,残局顺利被解。
“妙。”
一道低沉的男性声音响起。
司念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声音带着慵懒的清贵,却让人有一瞬间熟悉与恍惚,是叔叔。
她转头。
司念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这个怪叔叔怎么总是神出鬼没,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纪晏深两手抱胸,倚着书柜。
见小姑娘发现自己后,他站直身体,走到司念对面坐下。
司念还没有从错愕中回过神。
她这才发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冽酒味,还有刚洗浴后的男士沐浴露清香,猜测他今天喝了酒,而且是洗完澡换了衣服过来的。
她静静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的休闲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T恤,他明明是个在榜逃犯,可为何司念感觉这个男人身上自有一种功成名就后的松弛感。
他总是这么从容不迫。
逃犯这两个字似乎与他毫不沾边。
纪晏深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棋局,掀眸瞥了一眼小姑娘:“不认识我了?”
司念回过神。
她下意识看向棋馆老板。
远处的书桌旁,幸好老先生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吃饭,并没有理会这边的情况。
司念两手紧张地捧着棋盒,眉心紧了紧。
她压低声音提醒对面的男人:“外面公园有很多人,这种公众场合,叔叔,你不怕被警察看到吗?应该戴个口罩的。”
纪晏深轻轻一笑。
中午酒局喝多了而泛疼的太阳穴,似乎因小姑娘的一句话舒服了几分。
“你棋下的不错。”
见他又是一副漫不经心不怕被警察抓的镇定模样,司念叹息一口气。
她稍稍低下头,静默不语。
纪晏深凝视着小姑娘,半晌,才徐徐道:“与我下一局棋,司念,如果你能在半小时内赢了我,我许你一个心愿。”
“好。”
司念抬眸,将捧着的棋盒放在手边:“叔叔,你先。”
“你是小孩儿,你先。”
有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落在男人俊朗的眉宇间,衬得他整个人似乎没有了往日那种不近人情的冷漠,倒有几分温润与柔和。
司念没再推让。
率先在棋盘上落下了一颗黑子。
纪晏深右手执起白子,落在棋盘上。
窗外的鸟儿的鸣叫声悦耳动听,纯净清脆不带一丝杂音,而屋内两人默契的保持着安静,在四方棋盘上你来我往,开始了不见硝烟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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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念认真观察着局势的变化。
她两指捏起黑子,稍作思考,然后将手中的黑子缓缓落在棋盘上。
纪晏深盯着棋局,眉梢带笑。
这小姑娘确实冰雪聪明,走了一招“弃子争先”,虽然在博弈的过程中丢弃了部分棋子,却主动占据了先机。
目前局势对她是有利的。
纪晏深从棋盒中拿出白子,落下,继续稳扎稳打,徐徐向前推进自己的计划。
司念看着纪晏深刚才白子落下的位置。
他每一步的棋都很怪异,好像在走一种很罕见的打法,表面上看他的白子一团糟,并没有什么章法可循。
司念屏气凝神。
揣摩着男人棋法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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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晏深手指轻轻在桌面敲击着。
男人的视线落在司念的小脸上,耐心十足地等待着她落棋。
眼前的女孩子扎着一个可爱的丸子头,思考时低垂着的眉眼的沉静又乖巧,她很白,皮肤白皙的如同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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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司念眸底有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终于推敲出了纪晏深白子乱糟糟的表象背后的真相。
她扫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
还有十分钟。
司念敛眸,不动声色地拿起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她故意收着锋芒,在对面男人的规划上下着一套比他打法更偏僻的组合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