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和宋清浅也是此刻才知道,本就是今日刚定下的,宋清许也是刚从外头回来,听见父母二人的对话,见宋清浅也被逼婚,才怒火中烧。“哥……”宋清浅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宋濂叹了口气:“王大人三番五次刁难,为父就已看出来了,他是碍于为父的面子,才迟迟不肯直言相告,纵然爹去同他说情只怕也难成事,纵然爹去求陛下,贤妃娘娘那里只怕也要从中阻拦,许儿,感情之事,还需看开一些。”“阿爹,儿又何尝不明白呢,儿只是不甘心罢了。儿与婉儿两情相悦,就因儿非乾元就要硬生生拆散我们?儿实在费解!”他面上苦涩,话音已颤。
翌日,乾清宫。
景帝摆摆手屏退众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宋濂一眼,说:“丞相,朕有一事想同爱卿商议。”
“陛下请讲。”宋濂眼皮直跳。
景帝一副愁容,短叹一声:“太女今年一十六了,朕想也是时候为她择太女妃了。”
宋濂闻言忖了忖,似乎有些小?但或许成婚后能稳重些,遂问:“此乃喜事,令宗正为殿下选妃便好。陛下可是有何顾虑?”
景帝看了他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太女妃人选事关国本,朕思来想去唯有一人合适,然朕只怕强人所难。”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何以有此顾虑?”宋濂想了一下惊问:“难不成陛下看上的坤泽已有婚配?”
若有了婚配,再赐婚便有些不妥了。
景帝愣了一下,说:“丞相多虑了,朕岂会这般行事。”
宋濂才松一口说:“既如此,不知陛下属意何人?若有难处,臣愿为陛下分忧。”
景帝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卿此话当真?”
宋濂浑然不觉此事关乎自己女儿,拱手正色道:“此事事关我大禹国本,愿为陛下分忧。”
景帝开怀大笑,说:“有卿这句话,朕便无虑了,朕欲立卿之爱女宋清浅为太女妃……”
宋濂怔愣当场,错愕的看着景帝。
“这……”宋濂一时失语,面露窘色,方才似乎把自己绕进去了,信誓旦旦表着忠心,现下若是推拒,着实难堪。
景帝打量着他,问:“卿可是有顾虑?”
宋濂吞吞吐吐道:“陛下,臣女大了殿下六岁,性子也不温顺柔软,只怕于殿下非良配。”
景帝冗长又深重的一声叹息:“不瞒丞相,棠儿本该再迟两年择妃,只是,她如今日日在外头逍遥,不思进取,朕十分不易才说服皇后,早日为她择一位贤妻,好替朕约束管教她。”
宋濂问:“纵然择了太女妃,陛下都难以约束殿下,殿下又如何会甘愿受太女妃的约束?”
宋濂想从别的方面劝退景帝。
景帝倒是信心十足,笑着说:“此事朕认真考虑过,大婚后,浅浅可到国子监任先生,朕会将棠儿和她那几个狐朋狗友一并送进去,朕听闻浅浅教育这些个纨绔子弟,很有一套。”
宋濂皱着眉头,不言不语。看来景帝早就有此盘算,上回邀浅浅进宫也是为了此事。
景帝稍稍打量他一眼,宋濂是个性子不大会拐弯的耿直人,需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行,她语重心长道:“宋卿,朕欲立浅浅为太女妃,绝非是为了困她于后宫,朕深知浅浅的才华与学识,她十几岁所书策论惊世骇俗,她是有经国纬世之能的,只可惜她分化成了坤泽,朕听闻她也心有不甘的,若她成了太女妃,为棠儿授课,满腔抱负也可实现,才华不至被埋没,于朕和宋家亦是大善。”
宋濂仍低头沉默。景帝的话,应当不是假的,只是以宋清浅的性子,能答应吗?宋清浅正是不愿依附她人才不愿嫁人,如今让她去做那深宫妃嫔,她又岂能愿意!何况当萧北棠的先生,又谈何容易。
景帝目光探究的看着他浮上愁云的面色,状似无心说:“朕听闻浅浅胞兄清许此次科考榜上有名,卿果真教导有方,他们兄妹若是都能为朕分忧,也是卿大功一件。”
宋濂闻言心头一颤,眉头皱的更深。
宋清许是他长子,已科考了八次,一个中庸与一众乾元同试,实在难有优势。
可陛下一句话能让他满腔抱负得以实现,更能让他多年苦读化为泡影。
恩威并施,帝王惯用的御下手段。
景帝起身,神情严肃:“卿乃国之肱骨,朕之臂膀,朕不愿一旨诏书,使你我君臣生出嫌隙,致使君臣离心,朝堂不稳。丞相不妨回去同浅浅商量一番,若卿和浅浅有什么顾虑,可与朕和皇后说,明日,朕想听到卿的回话。”
宋濂垂着首沉默不语。
景帝行至他身侧,低沉着嗓音道:“卿,可莫令朕失望。”
宋濂心头一颤。
“摆驾,坤宁宫。”景帝留下一句话后径直离开。
独留宋濂一人愣在殿中良久才回神,他眼前一黑,头脑昏昏沉沉,失了魂般行至宫门乘上轿子回了相府。
宋濂回府后一言不发,径直回了书房,将自己关在屋内,午膳也未用。
至晚,宋夫人见他仍一个人锁在屋内,不肯出来,遂来唤宋清浅,她知道宋濂一向听女儿的话。
宋清浅端了膳食到书房门口,轻叩房门:“阿爹,女儿给您端了些吃食来。”
“为父不吃,拿走吧。”里面传来宋濂颓丧的声音。
“阿爹,您先开门可好?”宋清浅听他声音有气无力,担忧问:“究竟发生何事?”
宋清浅站在门外焦急询问,父亲平日遇到烦心事也不至于此。今日这是怎么了?实在令人费解。
“无事。让为父一个人待一会儿吧。”他声音满是惆怅。
“您待了大半日了!若再不开门,那女儿只好将门踹开了。”宋清浅向后退了一步,拉开架势。
宋清浅绝对做的出来,宋濂起身从里面将门拉开,看也没看宋清浅便一脸无奈的转身回了屋。
宋清浅进屋后将门轻轻关上,把手中膳食放在桌上,走上前关切问:“阿爹,究竟发生何事?”
宋濂长叹一声,将陛下的话同她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陛下是在用兄长威胁阿爹?”宋清浅语气平淡,不怒不怨。
“浅浅,手心手背都是肉,为父实在心痛。你哥他,太过不易!可陛下最后那番话,分明是拿他的前程让爹妥协。”宋濂叹息声不断
他作为宰相处事决断,果敢勇毅,可作为父亲,哪里还能铁石心肠。
宋清许不光是为了报效朝廷才参加科考,他若是不能入仕,只怕王家便会借题发挥,他与心爱之人只怕要劳燕分飞了。
宋清浅沉默了一瞬才道:“阿爹,明日你带我一同入宫去回话吧。”
宋濂心头一紧,问:“你要亲自去回话?”
宋清浅淡淡道:“阿爹,陛下既然想要女儿约束管教殿下,就得答应女儿的条件,否则,即便陛下一纸诏书,也不过是得到一个徒有虚名的太女妃罢了。”
宋濂又问:“tຊ若是陛下全数答应,你当真愿做太女妃?爹不希望你委屈自己...”
宋清浅轻叹一声:“阿爹,您也知道女儿心有不甘。或许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没什么好委屈的,我原本就没得选。”
她若有得选怎会只甘心做个教书先生,只是坤泽不能入仕,她的一腔抱负也在分化那年付诸东流了。
宋濂叹了口气:“既如此,你要如何做,为父都会支持你。”
“谢谢爹。”她眉梢浮上笑意又道:“阿爹快用些饭吧。”
“我不同意。”宋清许推门入内,怒气腾腾。
二人先是一惊,见是宋清许又有些尴尬。他今日有些返常,他很少这般盛怒。
“哥,你都听到了?”
“浅浅,你不必为了我做你不想之事。”宋清许疾步到她跟前,扶着她双肩,情绪激动。
宋清浅温声道:“哥,我不是为你,我是为我自己。”
宋清许拧眉看她,满脸不信。
宋清浅勾唇浅笑道:“哥,我何时骗过你?”
宋清许半信半疑。
宋清浅笑笑:“哥,你信我。我当真是为了自己。只不过若是能为哥搏一个前程,也算是意外之喜。”
宋清浅松开她肩膀,颓丧道:“浅浅,若是为了自己,哥不拦着,若是为了哥,便不必了。婉儿她已经议好了亲事,成王世子,一个不学无术的乾元……”
他双眼凝上了霜,苦涩道:“就因为他是乾元!”
宋濂和宋清浅也是此刻才知道,本就是今日刚定下的,宋清许也是刚从外头回来,听见父母二人的对话,见宋清浅也被逼婚,才怒火中烧。
“哥……”宋清浅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宋濂叹了口气:“王大人三番五次刁难,为父就已看出来了,他是碍于为父的面子,才迟迟不肯直言相告,纵然爹去同他说情只怕也难成事,纵然爹去求陛下,贤妃娘娘那里只怕也要从中阻拦,许儿,感情之事,还需看开一些。”
“阿爹,儿又何尝不明白呢,儿只是不甘心罢了。儿与婉儿两情相悦,就因儿非乾元就要硬生生拆散我们?儿实在费解!”他面上苦涩,话音已颤。
宋濂无奈叹息:“如今这世道,待中庸仍有偏见,爹与陛下一直在消除这些世俗偏见,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宋清浅感受得到宋清许的难受,但感情这件事,又岂是三两句话便能安慰的。
“儿明白,儿不怨阿爹”宋清许眸色一沉,长叹一声说:“浅浅,若是为了哥,大可不必了,我考取功名是为了婉儿,如今入不入仕,也不重要了……哥,言尽于此。”
宋清浅点了点头,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不住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