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开玩笑般的问:“皇阿玛,若孩儿想不通,慢慢的不那么勤勉,皇阿玛会如何?”“想听实话?”康熙笑问。太子点头,既然问了,那当然是想听实话的。“换个太子。”康熙没有犹豫:“你若有能力接手这江山,朕自然会竭尽全力,把最好的大清交到你的手上。”“你如果没有能力,那便换个有能力的来。”“你既然不想辛苦,那就当个闲散王爷,富贵一生便是。”“皇阿玛,您还真是……”太子摇头失笑。“笑什么,朕先是这大清之主,才是你的皇阿玛。”
‘天真懵懂’的明妍,用自己的‘无心’之言成功创飞了所有人之后,回到长春宫睡得十分香甜。
另一边,康熙把明妍送回长春宫又带着太子回到乾清宫。
一如往常带着太子批阅奏折。
父子俩先把例如问安这些无关痛痒的折子筛选出来,才开始认真批阅重要之事。
从小带在身边,父子俩配合的已经极为默契,先让太子发表自己的观点,康熙在指出不足。
一切都好像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但伺候康熙多年的梁九功还是看出了这父子俩都有些心不在焉。
尤其是太子殿下,今天晚上的话较之往日明显增多。
比如看到了裕亲王(康熙二哥)上了折子说捉到了一头鹿,他把鹿茸鹿血都送了一半进宫给皇上。
往日裕亲王也时常送些野味,但太子殿下都会说几句奉承话。
今日却是感慨:“阿牟其(伯伯)自从不带兵闲赋在家之后,倒是悠闲自在,孩儿记得月初的时候,好像也送了只熊瞎子进宫,孩儿上次去狩猎还是在去年呢。”
再比如看到恭亲王(康熙五弟)的问安折子,往日太子会说:“昌克赤(叔父)对皇阿玛还是一如既往的挂念,叫孩儿好生羡慕。”
今天却是说:“昌克赤这请安折子,这月都三道了吧,也不知道心疼心疼皇阿玛。”
这都还算好的,毕竟都是皇室长辈,太子说话还算客气。
但地方官员上的问安折子,送土特产的,讲风土人情的……无一例外,都被太子殿下痛批。
终于,康熙听不下去了:“保成,你辰母妃不谙世事,她的天就那么大,选秀前她的天就是那个小院,进宫后,也就在长春宫哪都不去。”
“她的无心之言,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太子也知道自己受了影响,见皇阿玛戳破了心思,他也没在强撑,苦着脸:“皇阿玛,孩儿知道,可这心里就是不得劲儿。”
“大哥不用说,这个点肯定在看兵书,老三肯定早就睡了,老四肯定又在作画练字,老五不用说,肯定又抱着那只猫在玩……”
“保成,你是太子。”康熙提醒。
“孩儿知道,只是皇阿玛,辰母妃有些话说的还是没错的,看看您就知道了,您为了这天下劳心劳力,您的兄弟们都悠闲度日,吃的用的也不比您差多少。”
“孩儿自小便知自己是太子,上课从不敢懈怠,数年如一日坚持,他们可以玩猫逗狗孩儿却不行。”
康熙严肃道:“朕时常让你伴在左右,就是想要言传身教,却不想,你居然这么容易动摇信念。”
“皇阿玛,孩儿没有动摇信念,只是有点郁闷,皇阿玛放心,过了今晚孩儿会重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康熙却摇了摇头:“保成,赫tຊ舍里氏虽然心思歹毒,但有句话她说的不错。”
“古往今来,能登上帝位的,并非一定是太子。”
太子脸一白,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
康熙放下奏折,拍了拍儿子的肩:“朕会选你当太子,你额娘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康熙对这个儿子也算是掏心掏肺的好,很多东西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
“有人说,因为你是嫡子,所以才能当太子,有人说是因为你额娘的缘故,也有人说是因为赫舍里一族在前朝势力庞大。”
“他们猜的都没错,这些原因都有,但朕要告诉你的是,这些都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朕自己非长,也非嫡出。”
“之所以重视规矩,不过是为了江山稳固,为了给后世子孙打个榜样,朕自己其实不看重这些。”
“那皇阿玛之前在咸福宫跟孩儿说,这大清的江山一定是孩儿的?”
“因为你够努力。”康熙也不怕直白的说给他听:“如果说立你为太子是因为你额娘,因为你是嫡出,因为赫舍里一族,那现在赫舍里氏一族在朝中已有衰落之相,你额娘也走了。”
“朕若再立皇后,自然也不缺嫡子。”
“可为何朕还是从未后悔立你为太子,甚至早就开始为你培养人手,无论前朝后宫,朕都没给任何人不该有的心思?”
“就是因为你够努力。”
“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大清之主,能力才是决定你能不能坐稳太子之位,能不能守住祖宗的基业。”
“朕知道你累,可本事不是凭空得来的,因为你够努力,所以你无论骑射还是其他方面,都比你的兄弟们出色,他们才能服你。”
“即便有不服的,你也有能力镇压。”
“就如朕一般。”
这一刻,太子愣在原地,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炸开。
就那么短短片刻,他好像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皇玛法(祖父)过世后,留下四个儿子。
自己的阿玛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身份最高的。
刚好排在中间,按理说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
可当时,世人皆知老祖宗以皇阿玛出过天花为由,选择了让皇阿玛登基。
可仅仅只是这个原因吗?
皇阿玛的墨宝一直都有保留,四岁时就已经初见笔锋。
时常伺候在老祖宗身旁,骑射书法却不曾落下。
以前不曾想过这些,现在他倒是明白了,天天在老祖宗面前尽孝,其他方面却也比几个兄弟更加出色……
这在暗地里得要多努力才做得到,或许,老祖宗当年也是看中皇阿玛够努力,够隐忍。
所以才力排众议,选择让皇阿玛来做这大清之主。
事实也证明,老祖宗的眼光很毒辣。
皇阿玛其余的兄弟,无论是手握兵权还是闲赋在家,无一人敢反。
这和皇阿玛教给他的简直一模一样,皇阿玛当初能登基,靠的是老祖宗。
而他能当太子,靠的是父皇,是额娘,是赫舍里一族。
但皇阿玛能坐稳江山是因为他自己够努力,不辞辛苦。
他现在还没坐上那个位置,居然就开始抱怨辛苦了……
想通之后,太子干脆利落的跪下给皇阿玛磕了个头:“多谢皇阿玛教诲,孩儿差点误入歧途,却不自知,现在想来,委实汗颜。”
“能明白就好,起来吧。”康熙见他能在短时间想通,还是很满意的。
不枉费他多年教导。
心结没了,父子俩又恢复了往日的亲近。
太子开玩笑般的问:“皇阿玛,若孩儿想不通,慢慢的不那么勤勉,皇阿玛会如何?”
“想听实话?”康熙笑问。
太子点头,既然问了,那当然是想听实话的。
“换个太子。”康熙没有犹豫:“你若有能力接手这江山,朕自然会竭尽全力,把最好的大清交到你的手上。”
“你如果没有能力,那便换个有能力的来。”
“你既然不想辛苦,那就当个闲散王爷,富贵一生便是。”
“皇阿玛,您还真是……”太子摇头失笑。
“笑什么,朕先是这大清之主,才是你的皇阿玛。”
“你不知上进,朕也会疼爱你,该给你的尊贵,荣华富贵一样都不会少,但朕绝对不会把祖宗的基业,交在一个无能之人手中。”
深吸一口气,太子认真道:“皇阿玛放心,孩儿明白了。”
乾清宫的事明妍不知道。
但她知道结果是好的,第二天一大早,毓庆宫的管事姑姑就带着几个小太监,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长春宫。
“奴婢参见辰妃娘娘,娘娘吉祥。”
“太子殿下说您进宫多日,他都还未曾前来拜见。”
“东宫又无合适的女眷,因此特地让奴婢送了些东西,恭贺娘娘荣升妃位。”
“心意收到了,替我好好谢谢你家殿下。”
平白又得了一堆宝贝,明妍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几分。
等毓庆宫的人离开后,碧华还是避开人检查了一番,才把东西收入库房。
让明妍意外的是,太子送来的这一批东西中,有布料,绢花,金银首饰,都是些贴身用得到的物件,但一件有问题的都没有。
不得不感慨,这才是位置稳固的太子。
只要康熙想护,自然什么事也没有。
哪像历史上的一些太子,动不动就被各种手段暗害。
这也更加证明了攻略康熙是无比正确的,只要康熙想护着,什么手段她都不怕。
太子宫里的人,光明正大的往长春宫送东西的消息,在后宫不胫而走。
又有多少人破了防明妍不知道,但咸福宫那位,病危了。
明妍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消息还是去膳房拿糖水的雾夕带回来的。
“主子,奴婢听说咸福宫那位原本用药还能拖几天来着,结果听说太子殿下不仅没跟您生了嫌隙,反而还给您送了东西,当时就气的摔了一批瓷器。”
“还没等内务府那边送来新的换上,就听说人气晕了。”
“听说太医扎了八十多针,说自己无能为力。”
“咸福宫的人去乾清宫送消息,又往承乾宫皇贵妃娘娘那也送了消息,后面什么情况,奴婢就没听到了。”
明妍几人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古怪。
这赫舍里氏气性这么大,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看来以前看在她是元后的妹妹,看在是太子殿下小姨的份上,大家对她都多有忍让。
要不然,说不定早就气死了。
不过明妍可绝对不背这个锅。
“走,去乾清宫。”明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带着人匆匆忙忙的赶去乾清宫。
还没到呢,就在半道上遇到了同样要去咸福宫的康熙。
一见小姑娘神情焦急,小脸惨白,康熙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拉着她一边走一边安慰:“与你无关,她自己身子本来就不好。”
“可是臣妾听说,是因为臣妾收了太子殿下送的东西,所以才气到的。”
“她小肚鸡肠,不必在意。”
明妍一边跟着走,心里却在想着,这就是帝王。
被他放在心上的,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送上。
不被他放在心上的,死了都得不到一点同情。
康熙这话就差说赫舍里氏死了活该。
虽然,大概,好像,也许……确实活该。
但从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赫舍里氏好歹伺候康熙多年,而且还为康熙生了一个儿子,儿子还死了,她自己又缠绵病榻……
想着想着,明妍赶紧摇头,把这些思绪都甩飞。
她现在也在古代,可不能在被现代的思想影响到了。
刚到咸福宫门口,就遇到了赶来的皇贵妃和她宫里的几个常在。
皇贵妃刚要行礼,就见康熙摆了摆手。
皇贵妃看着皇上与辰妃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前面,心中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这是她的待遇。
可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连忙带着人跟上。
进了寝室一看,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床榻上的赫舍里氏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要不是太医说还有微弱的脉搏,那样子看着跟尸体一模一样。
太医给灌了参汤,嘴里含着参片,还在扎针,大家也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不少的嫔妃,屋里坐不下。
康熙索性赶人:“都出去。”
话落,想到娇娇胆子小,自己语气也生硬,怕她又胡思乱想,又补了句:“你身子弱,怕她过了病气给你,你也出去待着。”
众嫔妃一听,心里酸涩难耐。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出气都难的赫舍里氏,皆是神色不明的退了出去。
明妍也跟着到了外面,小太监搬了座椅,妃位嫔位都坐着,剩下的只能在旁边站着。
几个太医和皇上都在里边,但大家都知道,应该是没救了。
里面一点声音没有,外面大家大眼瞪小眼,气氛也是诡异的厉害。
许久之后,宜妃才小声说道:“瞧辰妃妹妹的脸,疹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日来的也挺快,也不像是需要静养的,怎么没去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宜妃姐tຊ姐这就不懂了。”德妃接过话头:“没听到皇上说辰妃妹妹身子弱,怕被赫舍里氏的病气沾染上,所以出来等着。”
德妃的话音刚落,明妍就察觉到大家看自己的视线跟调色盘似的。
羡慕嫉妒恨的,阴阳怪气的,满是算计的……
还没等她说话,就见勤嫔苦涩道:“赫舍里氏也是可怜,原本生了个阿哥,封妃指日可待,结果还没等到册封宴,阿哥就没了。”
“身子还没养好,就被贬为答应,现在自己眼看着就要咽气儿了,没等来皇上一句怜惜,反而嫌弃她病重,怕传染给辰妃。”
“哎,这有宠无宠,果然是不一样的。”
“自打辰妃进宫之后,咱们谁还有宠啊,本宫都多日没见着皇上了。”荣妃是感慨一般来了一句。
其他嫔妃见几位高位嫔妃都针对辰妃,也纷纷开口。
“今年进的的几个答应还没侍寝呢,往年倒是不曾有过这种情况。”
“辰妃娘娘这身子是真的弱,从进宫到成了妃位,就去请过两次安。”
“听说辰妃娘娘忙着去赏花来着。”
“……”
这些人有的是站了队不得不开口,有的是为了巴结高位嫔妃,想表现自己。
但无论目的是什么,一时之间居然连贵人、常在都敢说上两句。
明妍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大家见明妍连嘴都不敢还,顿时觉得自己人多势众,胆子更大了。
低位嫔妃,连敬称都不用,直呼其名。
那愤慨的样子,就差指着明妍的鼻子骂她是祸国妖妃。
康熙看着赫舍里氏没能开口说话就咽了气,心情复杂的出来,就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