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剑宗既然虚长小女十岁,怎可胡言乱语毁人清誉,污我与未婚夫婚前私相授受?”牭这番先声夺人,竟然真的震住了章庆,令他半晌都无言以对。他自己无父无母,平时接触的都是江湖豪侠,便是偶有几个女游侠,也都飒爽英武,从来不拘小节。本以为洛大娘子也是如此,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在意世俗礼法规矩。若是换了旁人,他早就视对方为庸脂俗粉,不顾而去,可换成眼前这位洛大娘子,他却觉得对方……既可敬又可爱。“洛大娘子。”章庆敛衣起身行礼道:“今日是庆唐突了,还请勿怪。”
“洛大娘子,请听庆说完。”章庆很霸气地拍了一下案几,它就毫无抵抗力地塌了下去,桌上的杯碗酒水洒得到处都是。牭
洛千淮自知脖子没有案几结实,遂老老实实地住了嘴:“章剑宗,您请继续。”
“咳。”章庆面上却带了三分尴尬,声音也低了几分:“我只是想问,洛大娘子愿不愿意,做庆的新妇?”
“什么!”洛千淮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三度:“你想让我嫁给你?”
“确是如此。”章庆的耳朵变得通红,有些紧张地搓着手道:
“庆从小便沉迷于剑道,于两年前晋为剑宗之后,天下便罕有敌手。由是便自设一誓:若有男子胜庆,必竭力杀之;但那人若是女子,则必娶之。”
“那如果胜过你的女子,已婚生子身材变形,甚至是年老秃发满脸褶子,你也肯娶?”洛千淮化身为杠精本精。
“不可能。”章庆双目灼灼:“女剑客本就稀少,成名大家更是寥寥数位,均不堪庆一击。”牭
他说到这里,对着洛千淮露齿而笑:“这天下之间,除了洛大娘子你,再也无女子可与庆比肩同行。试想,未来我们若是结为夫妻,携手江湖煮酒论剑,岂不快哉?”
快哉个啥?你杀人我再费力去救吗?
洛千淮垂眸,看着面前那一片杯盏狼籍,觉得自己的各种防范讨好纯粹多余。
这位章大剑宗,虽然外表高大俊朗,武功也是天下数一数二,但这种飘泊不定的人生,可不是洛千淮想要的。
她就想着开个医馆,治病救人,养家糊口。至于感情婚姻什么的,不是人生必需品,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所以章剑宗所说的誓言,怕是前日刚刚许下的吧?”
“哈哈哈,洛大娘子果然聪慧。”章庆眨了眨眼:“依庆看来,洛大娘子其实也并非无意.......”牭
“你看错了。”洛千淮板着脸站了起来:“章剑宗,小女敬你远来是客,且又有中途援手之谊,方才雪夜留客。若有什么令人误会之处,那小女在此道歉。”
“只是先前已经说过了,小女已有婚约在身,断不可能做有违礼法道德之事。”
所以先前骗金鱼眼的那番托辞,此刻拿出来还能再tຊ用上一用,希望能把他忽悠过去。
章庆确实听她说过这话,只是根本没当一回事。此刻听她郑重提起,不禁皱了眉道:“不知是何等人物,竟能得洛大娘子垂顾?”
本里里长的妻舅家的傻儿子是如何优秀,洛千淮肯定不能告诉他。
“这婚姻之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小女作主之理?”她眉眼清冷,义正辞严:
“章剑宗既然虚长小女十岁,怎可胡言乱语毁人清誉,污我与未婚夫婚前私相授受?”牭
这番先声夺人,竟然真的震住了章庆,令他半晌都无言以对。
他自己无父无母,平时接触的都是江湖豪侠,便是偶有几个女游侠,也都飒爽英武,从来不拘小节。
本以为洛大娘子也是如此,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在意世俗礼法规矩。
若是换了旁人,他早就视对方为庸脂俗粉,不顾而去,可换成眼前这位洛大娘子,他却觉得对方……既可敬又可爱。
“洛大娘子。”章庆敛衣起身行礼道:“今日是庆唐突了,还请勿怪。”
“下不为例。”洛千淮知道自己性命保住了,立马便换了一副嘴脸:
“只是这案几何辜......”她惋惜地摇了摇头。牭
“我收拾。”章庆殷勤地道:“当然,也负责赔偿。”
“那就劳烦章剑宗了。”洛千淮掩着口打了个呵欠:“对了,家中只有小女与幼弟,不便留外男住宿.......”
“庆明白,一会儿收拾完东西就走,决不会毁了洛大娘子的清誉。”
“如此,甚好。”
“对了,洛大娘子。庆不会轻易放弃,请洛大娘子拭目以待。”
“呃?”
雪下了大半夜,户外积雪盈尺。牭
墨公子正在享用朝食,配着一碟兔肉酱,慢条斯理地喝着熬煮得软烂的肉脯羹。
“公子,卫鹰来信。”卫苍匆匆进入,带来一室寒气。
墨公子执着调羹,神色如常:“念。”
卫鹰是在戌时赶到寿泉里的。他虽精于隐匿气息,但面对的到底是两名绝世高手,是以不敢靠得太近,只能于缝隙间窥视,听不清声音。
“自戌至亥,洛大娘子执壶劝酒,状甚亲昵......”
“咔!”墨公子手中的青瓷调羹断成了三截。
“公子息怒。”卫苍一眼将帛上字迹全都扫过,这才放了一半的心:“章庆并未留宿室内,而是在灶房将就了一晚。另,洛大娘子厨艺甚佳,羹肴香气四溢......”牭
“够了。”墨公子不想再听:“义兄回信了吗?”
“有。裴剑宗已至长陵,由首领亲自作陪。他已欣然写下战书,很快便会遣人送过来。”
“其他方面的消息呢?”
“西京传信,三日前,王夫人君前失仪,见罪于陛下,已被下狱。”
“哦?”墨公子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以色事人,固然不会长久......但发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却是古怪。”
他闭目沉思了半晌,方才道:“使人探一探太常寺,从侍医那里拿到陛下近期的脉案。”
“是。”卫苍正要离去,却被墨公子又拦住了。牭
“等一等。”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我依稀记得,那位洛大娘子,先前正在议亲?”
卫苍点头,他早就奉命将洛千淮查了个清清楚楚:“听说是个愚儿。只不过经过前次忤逆之事,对方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怎么行。”墨公子的笑意未达眼底:“派人再去浇点油,这门婚事,我是乐见其成。”
“公子,这种琐事,怕是困不住洛大娘子。”卫苍犹豫道。
“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待正事办完,一并处理干净便是。”
洛千淮这一晚睡得极好。知道章庆脑回路清奇,并没有杀人雪耻之念,心下轻松,自然好眠。
房顶传来的悉悉簌簌的声音,洛千淮穿衣起身出了门。牭
院子里的积雪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年轻的剑宗大人正站在屋顶上,弓着身子,将厚重的雪块清扫下去。
看到这一幕,洛千淮庆幸不已,若不是前一阵找人修理加固,这茅屋未必能挺过这场雪,指不定半夜就塌了。
她下厨去和面擀了面条,就着昨夜熬的大骨汤下过了,招呼二人过来吃饭。
“章剑宗。”洛千淮不等章庆吃完面,便直接数出了一百枚五株钱推过去:
“昨日蒙您相送,这是说好的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