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光,沈渝瞧不清楚那妇人究竟是何神情,只觉得一大早猛然看见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碧染不知何时贴了上来,站在沈渝身后,为她挡住背后吹来的寒风。又过了许久,直到那妇人和小孩的背影从这条街道消失,沈渝才感觉活过来一些。她手仍旧捧着汤碗,只是碗壁已经凉了。谢亭殊忽然开口:“世子有什么感想?”沈渝一颗心咚咚跳,“这是三皇子请我看的戏?”谢亭殊嘴角一勾,明明在笑,沈渝却觉得那笑容有些瘆人。
碧染起的也早,知道世子今早要出门,一早便叫府里的人套了车。
沈渝没胃口用膳,直接带碧染去了玉京的一个裁缝铺,那天谢亭殊说,若有答案了,可去那里找他。
她猜测谢亭殊应当在早朝,去得太早也见不到他本人,但她一刻也坐不住,只想早点去,以免夜长梦多。
马车一路行驶,沈渝心里不痛快,干脆打开车窗看着外面。如今时辰尚早,街边没什么人,只有个馄饨摊在营业,热腾腾的水汽在空中凝聚。
正在桌前坐着的两人,猝不及防闯入沈渝的视线中,她一愣,生怕是自己的错觉,凝神细看才确定,赶紧喊道:“停车!”
马车停下,沈渝顾不上其他,跳下车小跑向馄饨摊,碧染在后面追她,“世子?”
谢亭殊正和程昱龄在小摊吃馄饨,听见声音抬眼望去,国公府那个羸弱的世子气喘吁吁站在他面前,他眼神发亮,像只饿狼一样。
他正举着汤匙,一口馄饨还没送进口中,嘲讽道:“怎么,你想吃?”
沈渝却笑了,“三皇子,好巧,在这里看见你。”
碧染瞧见那摊上坐着的是谢亭殊,浑身一哆嗦。她知道世子有事要和谢亭殊商议,便回头叮嘱车夫和小厮,将四周守住。
程昱龄瞧沈渝翩翩少年气,很是热切,“沈世子是吧,来,快坐。”
他转头吩咐店家,“这里再上一份馄饨。”
沈渝不扭捏,从善如流的坐下,“三皇子怎么没去早朝?”
谢亭殊低头继续吃,他吃相很豪迈,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反倒像......?
沈渝想了半天,突然脑子里冒出来,他吃的像个将军,如果父亲在世,吃相应该和他一样。
谢亭殊抽空瞥了沈渝一眼,“沈世子家中的饭用不惯?”
程昱龄习惯了谢亭殊言语犀利,但沈渝到底是个娇少爷,他怕沈渝难堪,开始缓和气氛:“世子,你这一大早急匆匆是上哪儿去?”
据他所知,东宫已免了伴读,沈渝也无别的差事傍身。
沈渝看向他,眼神中带了些疑惑,程昱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自我介绍。
“沈世子,鄙姓程,你叫我昱龄就好。”
他没说在帮谢亭殊做什么,但沈渝从语气上判断,他和谢亭殊应当挺亲近的。
沈渝冲他一笑:“昱龄,确实很巧,我本打算去找三皇子的,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们。”
谢亭殊停下,看沈渝的眸中带了些深意。
程昱龄见谢亭殊不说话,赶紧打圆场,“那可真是赶巧,我和三皇子也是一大早赶过来看戏。”
他一边说话,一边朝谢亭殊挤眉弄眼。
正在这时,长祁从墙另一边翻过来,落在谢亭殊旁边,沈渝见从天而降一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从座位上弹起来,差点将桌子掀了。
沈渝发誓,那一瞬间她看见谢亭殊眼中的鄙夷,她佯装无事,摸摸鼻子又坐下来。
长祁凑近谢亭殊耳边,低声一句,“爷,那人过来了。”
谢亭殊吃完一碗,此刻五脏庙正熨帖,他眼睛轻微眯起来,比前几次沈渝见他时,要少几分戾气。
他慢慢悠悠说,“时候倒是正好。”
说罢,目光一转,重新落在沈渝的脸上,“世子若是无事,一起看场戏?”
沈渝今日无事,总归是要等谢亭殊忙完的,便点点头,“好。”
正好此时店家馄饨煮好,搁置在沈渝面前,“客官,您的小馄饨好了,请慢用。”
清早的气候仍旧寒冷,沈渝不饿,双手捧着汤碗取暖。
不过片刻的功夫,寂静的街道传来“飒飒”的声音,那声音仿佛贴着人的耳膜,沈渝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回头望去,天上不知何时被洒满纸钱,有个小孩子手捧牌位,脸色苍白难看,牌位上的字似乎是用血写就的,很是触目惊心。小孩子旁边只站着一个妇人,满天的纸钱由她手里洒出,她静默无声,手上拴着一副镣铐,铁链太长拖在地上,发出“飒飒”的声音。
背着光,沈渝瞧不清楚那妇人究竟是何神情,只觉得一大早猛然看见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
碧染不知何时贴了上来,站在沈渝身后,为她挡住背后吹来的寒风。
又过了许久,直到那妇人和小孩的背影从这条街道消失,沈渝才感觉活过来一些。她手仍旧捧着汤碗,只是碗壁已经凉了。
谢亭殊忽然开口:“世子有什么感想?”
沈渝一颗心咚咚跳,“这是三皇子请我看的戏?”
谢亭殊嘴角一勾,明明在笑,沈渝却觉得那笑容有些瘆人。
她回头又看向那二人背影消失的地方,忽而想到,那是去往京兆府的方向。
京兆府尹郭允偲自从贪墨案之后,已被大理寺收归进了牢狱,陛下提了新人上位,有意避开了太子势力。
只是路途遥远,新府尹还未走马上任,现暂居府尹一职的人是刑部侍郎张怀渊。
沈渝眉头一挑,疾呼道:“三皇子,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给太子准备的戏。”
她早上方安排了聂欢去敲登闻鼓,若此刻京兆府再接个状告太子的案子,皇帝一定会起疑,万一到最后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今日之筹谋岂不全白费?
聂欢的牺牲又算什么?
谢亭殊眉间冷意更甚,他似是陷入沉思,沈渝瞧他不说话心里更为急迫,脱口而出他的名字,“谢亭殊,你说话!”
她真的最烦跟人讲话,那人却不搭理她!
程昱龄听见沈渝直呼名讳,心一惊,忙去看谢亭殊表情,好在后者看上去并未生气,他才松一口气,赶紧劝道:“沈世子,你慎言啊!”
沈渝一时惊怒冲昏头脑,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冲动之下说了不该说的,她脸涨的通红,“抱歉,我太着急了。”
谢亭殊面无表情,冷淡的看向沈渝,而后吩咐长祁,“去把世子要的人带上来。”
沈渝有些愣,不怕死继续问道:“我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