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店周末的生意要比周中冷清,现在才刚过七点,店里除了江玙,没有其他顾客。老板干脆坐在了江玙对面,好奇地问:“小伙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老板记得江玙,也知道他是大学生。江玙不是每天都来早餐店,一般都是有早课的时候才来,时间充裕的话,他会坐在店里吃,有时候起晚了,他就打包,边走边吃,等走到地铁站,早餐也正好吃完了。像今天这样,周末七点出现在早餐店,倒是不常见。江玙不喜欢跟陌生人谈论过多私人的问题,“有点事。”
手机闹铃发出尖锐的声响,江玙半眯着眼,在枕头下摸索手机。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烦躁地掐掉闹铃,翻个身准备继续睡。睡意不再袭来,江玙又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第二个闹铃如约而至。
江玙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再次掐掉,又盯了会天花板,他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在卫生间匆匆洗漱过后,江玙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拿出一罐汽水。江玙不会下厨,冰箱里除了汽水,再没有其他东西。一罐冰汽水下肚,江玙也从昏沉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他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背上包下楼。
小区楼下的早餐店开了快二十多年了,小区的住户们来来去去,换了不少,有人住上了更好的房子,也有人选择了回乡,但这对夫妻依然坚守在此。他们说奋斗了二十多年,依然买不起一套市中心的房子,但是待久了,有感情,舍不得离开。
江玙走进店内,瞄了眼店内墙壁上挂着的红底价目表。墙壁斑驳不堪,几处墙皮掉落,露出灰色的水泥,红底价目表随时间的流逝,也褪去了原本鲜亮的颜色。价目表上写着各类包子、粥品的价格,江玙没什么想吃的,他冲老板喊了一声:“老板,老样子。”
老板很快就端来一笼小笼包和一碗豆浆。
早餐店周末的生意要比周中冷清,现在才刚过七点,店里除了江玙,没有其他顾客。老板干脆坐在了江玙对面,好奇地问:“小伙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老板记得江玙,也知道他是大学生。江玙不是每天都来早餐店,一般都是有早课的时候才来,时间充裕的话,他会坐在店里吃,有时候起晚了,他就打包,边走边吃,等走到地铁站,早餐也正好吃完了。像今天这样,周末七点出现在早餐店,倒是不常见。
江玙不喜欢跟陌生人谈论过多私人的问题,“有点事。”
语气客气疏离,老板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最懂看顾客眼色,没再多问什么,起身换了张桌子,外放刷短视频。
吃过早餐,江玙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到泊山疗养院。司机一听目的地,就皱着眉,为难地开口:“小伙子,你这地方有点远,我开过去,回来路上不好接单的。不好意思啊,你换辆车吧。”
江玙下车,又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被司机以同样的理由拒载。他点开网约车界面,也迟迟无人接单。
无奈之下,江玙给江庆武打了个电话。江庆武说话含糊不清,显然是在享用早餐。
昨天晚上,江庆武就问过江玙,明早要不要让司机顺道接他一起去泊山疗养院,江玙拒绝了。今天早上又打电话来求助,江庆武在电话里忍不住幸灾乐祸。
江庆武让江玙找个地方坐一会,他要先去接梁雅君和梁知音,最后再来接他。江玙又折回小区内,在小区里的凉亭里,围观大爷们下象棋。
大爷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都很感兴趣。其中一个大爷就棋局,直接跟江玙攀谈了起来。
大爷还想继续聊点什么,江玙说接自己的人来了,要先走了。
黑色迈巴赫停在小区门口,江玙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后,跟后排的三人打了个招呼。
梁知音再见江玙,显得十分兴奋,一路上哥哥长哥哥短的。梁雅君呵斥了好几回,让梁知音不许无礼,江庆武都大笑着说无事,江玙也顺着江庆武的话说没关系,实际上他耳朵快要被梁知音吵炸了。
“小玙,你有驾照吗?”江庆武突然问。
“有。”
江庆武若有所思,“给你买辆车吧,平时也方便点。回头我让助理看看,有什么车子适合你们后生儿的。”
江玙没意见,江庆武爱花这个钱就花吧。
车子很快就抵达了泊山疗养院。泊山疗养院是一家高端养老社区,位于泊山,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江玙的爷爷江民兴在江玙小学三年级时中风偏瘫,当时家里专门雇了护工照看,但江玙需要上学,江庆武忙于公司事务,老爷子一个人待着,太过寂寞。护工虽好,却不能跟老爷子聊到一块。最后,江庆武在好友的建议下,将老爷子送至了泊山疗养院,这里有着完备的医疗、专业的医护人员以及丰富的文娱活动。
许久不见儿子与孙子的江民兴,在护工的搀扶下,拄着拐站在门口,伸长脖子,殷殷等候。这一大一小,一个忙工作,一个忙学习,江民兴也是从他们这样的年纪走过来的,能够理解他们的忙碌,但偶尔也会忍不住为自己孤单的生活感伤,即便这里有其他同龄人的陪伴,却抵不过亲人。
车子停稳后,江玙先下车,老爷子见了就立刻迎了上来,拍拍孙子的背,感慨万千:“是不是又长高了?”
江玙扶住江民兴,神色平静地说道:“没有长高。”
老爷子笑着回应:“那就是太久没见了。tຊ”
言外之意是抱怨儿子孙子看望自己,看望得少了。
江庆武下车后,又绕到母女俩那侧,替她们绅士地打开车门。他今天抽空来疗养院,就是想带母女俩见见长辈,知道老爷子也很久没见孙子了,于是把江玙也喊上。
一番介绍以后,老爷子大致了解了梁雅君的情况,普通家庭,在国企工作,奋斗多年依然是个基层小职员,三年前丈夫出轨,两人离婚。这让江民兴很不满意,但毕竟是驰骋商场多年,身经百战历练下来的人,江民兴面上波澜不惊,没有拂了江庆武的面子。
陪江民兴吃过午饭后,梁知音有些困觉,拉着梁雅君的手,喊着要回家。这让梁雅君有些挂不住面子,偷偷跟梁知音说了好几回,让她乖一些不要吵闹,梁知音却跟她作对似的,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闹腾。江庆武只好让司机先把母女俩送回家,自己跟江玙留下,再陪老爷子说会话。
梁雅君一走,江民兴立刻露出怒容,“这个女人,我不满意。”
以前训江庆武,江民兴都会让江玙回避,怕江庆武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现下,江玙也已经长大成人,婚姻又是大事,留江玙在场,既是说给江庆武听,也是敲打江玙。
“二婚又是普通家庭,对你事业一点好处都没有。这种女人,你交往可以,结婚我不同意。”
江民兴说完,让保姆把梁雅君送来的礼物都扔出去。
护工搀扶着江民兴坐下,又给老爷子倒了杯水,江民兴抿了一口就放下,目光看着江玙,“小玙,你哥哥在国外,大概也是回不来了,这公司,以后还是你的啊。你千万别学你叔叔,随随便便对待婚姻。”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非要学那个什么数学,也就算了,这四年你就开心地玩,玩够了,回来帮帮你叔叔,他也是辛苦。”
江庆武看了江玙一眼,江玙始终低着头,没回答。
司机送完母女俩回来了,江庆武借口还有会议,带着江玙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江庆武盯着车窗上的水珠,惆怅地开口:“小玙,你别听你爷爷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叔叔给你顶着。”
江玙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小叔,那你怎么办?”
江庆武自嘲地笑了笑:“我怎么办?我习惯了。”
他转过头,看着江玙,郑重地说道:“你还年轻,别走我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