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眼底的雾气被撕开一条口子,然后缓缓裂开,消散无踪。她回过了神,垂眸片刻,抬头朝黛月微笑:“这就走吧。”“好。”黛月点点头。沈凝上了马车之后,从马车车帘缝隙中朝外看。裴书辞端坐马背之上,英姿挺拔。裴书辞身为母亲裴怀英的义子,从学会骑马之后,几乎常年都在马背上,而且擅长马战,还用长兵器,所以他习惯上马之后微微弓腰。可是眼前的裴书辞好像太挺拔了一点。是她想多了吗?“小姐,你在看什么?”蓝星靠过来,凑在沈凝耳边说,“在看书辞公子哦。”
沈凝笑:“原来是这样!”
蓝星上前一看,眼睛发亮:“是煎包和糕点,还有肉饼,太好了!”
裴书辞“嗯”了一声,把食物交给蓝星后,不露痕迹地站远了一些,还把脸转向别向别的方向,深深地吸了一口冷风。
沈凝看着裴书辞微微拧起的眉心,关怀地问:“大哥,你是不舒服吗?”
“没有。”
裴书辞说:“咱们出发?”
“行!”沈凝刚应下。
要往马车那边走的时候,有几个客人从食肆之中吃碗面走出来,大声感叹:“哎呀,这家羊肉汤面真香,我恨不得每天都到这里来吃!”
“关键价格还便宜。”
“谁说不是呢,明天咱们再来,要他几斤羊排解解馋!”
“好……哈哈哈哈!”
那几人从沈凝和裴书辞身边过。
沈凝发现,裴书辞一下子就绷住了身子,还似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等那几人过去之后好一会儿,他都没吸气,还皱眉抿唇,像是很心烦气躁似的。
沈凝眼波微微一动,不由地想起容澈来。
容澈对羊肉的不喜欢简直是根深蒂固。
无论如何烹制,他都敬谢不敏,十足抗拒。
沈凝对吃的喝的没什么喜欢讨厌之说,对羊肉其实是可吃可不吃的。
年岁更小一些的时候,沈凝的性子活泼之间带点骄蛮,发现容澈竟然有这个怪癖,就很恶劣地吃羊肉、喝羊汤之后去找他。
沈凝总爱逗他,会鼓着腮帮子娇娇甜甜地看着容澈,说自己的手没洗干净,嘴巴也没擦干净。
那时候的容澈真的风度极好,他自己不喜欢羊肉,但从不拦着沈凝吃。
而且明知道沈凝是故意逗耍他,他也好脾气地纵着。
往往那个时候,容澈总会深吸一口气。
明明不喜欢那些味道,却还会忍着不适洗一方手帕,把沈凝那白嫩如水葱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地擦拭干净,然后替她擦拭嘴唇,乃至整个脸颊。
沈凝看着容澈微微皱起的眉头,感受着清风吹拂带来的阵阵花香,心里也泛起丝丝甜意,小声地说:“我去沐浴。”
她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而后穿着罗纱衣裙,披散着滴水的头发赤足跑到容澈面前,娇娇甜甜地说:“阿澈,我以后也不吃羊肉了。”
精致俊美的少年轻“嗯”了一声,拎了条长帕为她擦拭乌发上的水珠。
那时的容澈眼波澄澈幽深,两人视线相对,慢慢黏连起来。
似有无数的丝线缠绕,他们的眼睛里面除了对方再也看不到别人。
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花季。
浅淡懵懂的喜欢,不知觉就变得深浓,开始与日俱增。
“小姐?”
黛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沈凝眼底的雾气被撕开一条口子,然后缓缓裂开,消散无踪。
她回过了神,垂眸片刻,抬头朝黛月微笑:“这就走吧。”
“好。”
黛月点点头。
沈凝上了马车之后,从马车车帘缝隙中朝外看。
裴书辞端坐马背之上,英姿挺拔。
裴书辞身为母亲裴怀英的义子,从学会骑马之后,几乎常年都在马背上,而且擅长马战,还用长兵器,所以他习惯上马之后微微弓腰。
可是眼前的裴书辞好像太挺拔了一点。
是她想多了吗?
“小姐,你在看什么?”蓝星靠过来,凑在沈凝耳边说,“在看书辞公子哦。”
“嗯。”
沈凝微笑着说:“好几年不见了,还挺想念大哥的,如今见了便忍不住多看两眼。”
蓝星也瞥了裴书辞的背脊两眼,心说:我也想念。
坐在马背上的裴书辞把沈凝的话听在耳中,因为那“想念”和“忍不住多看两眼”,脸色黑沉了三分。
……
这一路上,大家换着驾车。
子时之前正好经过一片小树林。
此时拉车的马匹瞧着已经有些疲惫,马蹄都抬不动的感觉。
沈凝便建议停下稍稍休息一二,顺便吃点东西。
赵程和护卫生了火,黛月将马儿拉到不远处的溪水边饮水,蓝星则下车之后便把吃的拿出来,准备等会儿围坐火堆进食。
裴书辞下车之后,瞧着也想帮点什么忙,不过他似乎有点插不上手的意思。
转了一小圈,最后到一棵粗树前坐下。
他的身子这两年多少是有点养尊处优了,这一次骑马大半日对他来说算得上是折腾,到此时并不太舒服。
而且现在天气寒冷,体内的毒也须得注意。
宋怀明说他原本习的内力功法就可以养身暖身,只要不是寒气侵体,正常情况下运气游走周身即可抵御那白雪寒梅。
裴书辞盘膝坐定之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沈凝看在眼中,纤细的柳眉微微轻挑。
裴书辞可是练外功的,不修内力呢。
可现在他那坐姿分明是要运气养神的模样……
她想了想,转身往马车方向去,没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上拎了个软垫。
“大哥!”
裴书辞睁开眼,看到沈凝半蹲在自己身边。
“这个给你。”沈凝把软垫递给裴书辞,友善又乖巧地笑:“地上凉。”
裴书辞笑着说:“你觉得大哥是这样娇气的人吗?一点冷而已,何至于受不住?”
“入冬了呢。”沈凝柔柔劝说:“况且大哥从安南那边来,京中气候还没适应,很容易因为水土不服身体不适的,还是小心一点。”
裴书辞看了沈凝一会儿,笑着说了声“好”,起身把软垫放好,转身坐下。
沈凝站起身来。
起到一半忽然“哎呀”一声,似是脚下发软。
裴书辞连忙伸手扶她。
沈凝抓住裴书辞手臂上的衣料,朝前一扑,准确无误地投入了裴书辞怀中,脸颊还撞到了裴书辞的颈窝。
姑娘脸颊肌肤滑嫩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就这样大刺刺地贴在了裴书辞温热光滑的脖颈之处。
沈凝轻轻吸气。
一股雅淡莲香冲入呼吸之中。
额角触碰到了裴书辞下颌、脖颈相连之处,感受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细微凸痕。
沈凝唇角微弯,没有立即起身,反倒没了骨头一般贴靠在裴书辞身前,弱弱说:“大哥、对不起,我可能是最近没睡好,所以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