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求你带我一段路吧!”方青黛起身去追,车上的人脾气也暴,竟猛打方向直冲她撞了过来。幸而陆霄练眼疾手快将她抱开,那辆车间几乎是擦着她裙摆飞速驶过。“不要命了!”陆霄练吼了一句,不知是因为心急忘了礼数,还是生怕一放手,方青黛就还会再做傻事,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街巷的尽头,他都不曾放松一分抱她的力气。方青黛焦灼的喘息声萦绕在他耳畔,他忍不住低头看去,见她脸上泪痕交纵,额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方青黛跌跌撞撞冲进佟乐夜总会,守在门内的是几名彪形大汉,一见方青黛要硬闯,这几人也是没有防备。为首的赶忙阻拦,因着方青黛是女眷,他们的手脚不敢乱动,只能用身体来挡她的路。
“方小姐,”为首的程墨膀大腰圆,往方青黛前面一站,这路就堵死了多一半,“我家少爷在上面会客,佟乐夜总会今日不开门做生意,您还是改天吧。”
方青黛绕不过程墨,又耐不住心焦,连比划带口不择言:
“求求你们,救人,跟我去救人!”
眼瞅着程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与其余几名保镖对了个眼色,同方青黛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温和礼貌,反而带了些许威胁的意味:
“方小姐,我再重复一遍,我家少爷今夜会见的是重要客人,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你要是再捣乱,别怪我们不客气!”
“人命关天,求你们通融一下!我不见你家少爷,求你们和我去救人!”
方青黛还想分辩,程墨却已带着保镖们将她围住,且亮出了手上的兵刃,容不得她再近前一步。
“方小姐,”程墨道,“你要是再不走,别说你要救的人,连你也要交代在这儿!”
方青黛被程墨用枪顶住额头,也唯有悻悻退后,转身出了门。
待她走出去,程墨才对身旁的保镖低声吩咐:
“去给少爷传信,今晚行动有变。”
保镖有些迟疑:
“程哥,就来了个开棉纱厂的方小姐,不至于影响少爷的大事吧?”
程墨冷冷一瞥他:
“方小姐也说了,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保不齐会影响到今晚的行动。保险起见,立刻给少爷传信。”
“是。”
保镖不敢再多嘴,迅速退下。程墨则走到夜总会一层的窗前,紧密观察方青黛离开后的一举一动。
“陆少爷的枪法,还是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好。”
中岛坐在沙发上惬意品酒,陆霄练端枪对准了对面废旧的百货大楼,食指缓缓从扳机上移开。
“过誉了,”陆霄练收了枪,重新坐回沙发上,“中岛先生的胆量也不差,就不怕,我刚才这一枪,端了在对面的狙击手?”
中岛笑里藏刀,将手中的酒杯轻置于桌上,食指反复摩挲着光滑的杯身:
“陆少爷,我今天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来和你谈生意,你说的什么狙击手,我不知情。”
“谈生意啊,”陆霄练冷笑一声,“你们东洋会社那点儿破东西我都见过,没什么想买的,我劝你去找找别的主顾。”
“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修栈道的事,不劳烦陆少爷,像你这样的人才,用在暗度陈仓上,才能展现出你的能力。”
中岛对随行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立时捧着一只盒子来到陆霄练面前。
盒子启开,里面是摆放整齐的一盒金条。
陆霄练眼皮都不抬一下,不以为意道:
“陆家最不缺这东西。”
中岛也不慌,他亲自来至陆霄练身边,双手从金条中挖出了一份约契:
“如果陆少爷能与我们合作,来日起了战事,我能保证,陆家所有的口岸不受攻击。这就相当于,你们古代的,免死金牌。”
陆霄练猛地抬眼,目光冰冷望向中岛。中岛就将那张约契摆在他眼前,微微躬身:
“陆少爷,签字生效。”
陆霄练抬手去接那一纸契约,包厢的门却在此时被轻轻推开。走进来的是一名服务生,附在陆霄练耳畔说了几句后,恭敬退了出去。
中岛侧目打量这一切,皮笑肉不笑地把玩着一只酒杯:
“陆少爷,该不会是这个节骨眼有什么急事吧?今晚这个时间,可是我三天前就和你定好的。”
陆霄练随手放下契约,丝毫不退缩地迎上了中岛审度的眼神:
“你来和我做生意,就得看我的脸色。今天我心情不好,你说的事,下次再谈。”
陆霄练言罢,不等中岛回话就兀自起身朝外走。及至走到门口,才又像是想起什么,头也不回道:
“别忘了,提前三天和我的管家预约,过时不候。”
佟乐夜总会的大门再度敞开,先现身的是中岛,一言不发就上了东洋会社的车。待那辆车开走,陆霄练才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方青黛还在路上不断央求路人,陆霄练也注意到她,但相隔一段距离,不清楚她在说什么。程墨上前与陆霄练耳语了几句,陆霄练没答话,只是点了点头,便有一人从那幢废弃的百货大楼里跑出来。看身形是个魁梧的男人,正是陆襄亭的亲信江流子。江流子梳着码头混混似的油头,一身黑色褂子,背上还背了个大包袱。
陆霄练点燃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间,对江流子低声问道:
“你在二楼有什么发现?”
江流子短暂睨了一眼方青黛,只管埋着头答话:
“方小姐是从临江那边的巷子穿行过来,她很急,逢人就拦。她来处没有灯,我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陆霄练略一蹙眉,也不与旁人商量,迈步就朝方青黛而去。
“先生,求你,带我一段路就好,我要去警察局……”
“滚开!”
方青黛慌不择路地拦住一辆车,她跪在车前哀求,车上的人却只是开门骂了她一句后就绕走。
“先生,求你带我一段路吧!”
方青黛起身去追,车上的人脾气也暴,竟猛打方向直冲她撞了过来。幸而陆霄练眼疾手快将她抱开,那辆车间几乎是擦着她裙摆飞速驶过。
“不要命了!”
陆霄练吼了一句,不知是因为心急忘了礼数,还是生怕一放手,方青黛就还会再做傻事,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街巷的尽头,他都不曾放松一分抱她的力气。
方青黛焦灼的喘息声萦绕在他耳畔,他忍不住低头看去,见她脸上泪痕交纵,额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今夜闷热,像是在憋雨。方青黛好一番折腾,明明该倍觉燥热,可她的身体,竟凉得像一块冰。
“陆……陆少爷,”方青黛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哽咽,她刹那瘫软下来,跌跪在地上,“陆少爷,求你救救我的未婚夫、我的朋友,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她无望的双眼仰望着陆霄练,啜泣着,伸出双手扯住他的裤脚。
那一瞬间,陆霄练凝视着她的眼眸,心头猛地一刺。
他想扶一把,却怕自己会碰碎了她。
他稍向后退了半步,裤脚因此脱出了对方的指尖。方青黛本就绝望的目光,彻底成了一片荒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