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喜欢这种端庄大方的样式。”余晚之说完,就听见楼七“嗤”了一声。“你对你祖母也耍心眼?”余晚之戴好簪,起身过去坐到她对面,“换一种方式,不如说是为了让老人家开心些。”楼七吃东西如风卷残云一般。余晚之提醒,“你吃慢些,还有个热汤还没上。”坠云算是被调教出来了,立马说:“我去厨房催一催。”那夜余晚之带了楼七回来,从外面买个丫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就出在楼七剑不离手,那把剑谁也不让碰,就连余老夫人听说此事喊人过去回话,楼七都带着剑。
余晚之没能见到今年万寿节的盛况,她被余锦安禁足了。
余锦安骨子里还是十分传统,让她背祖训,抄《女德》,余晚之除了去余老夫人那里请安,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己院中抄书练字,日子过得倒有那么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不过这都是表象。
天边曙色初现,楼七大步跨入房中,进门便是一句,“有吃的吗?”
“都备好了。”余晚之下巴朝桌上一指,对着镜子压了压发鬓,听见了楼七把剑放在桌上的声音。
“用那支点翠抱头莲就行了。”余晚之说。
坠云拿起发簪在她头上试了试,“这样式一点也不时兴。”
“祖母喜欢这种端庄大方的样式。”余晚之说完,就听见楼七“嗤”了一声。
“你对你祖母也耍心眼?”
余晚之戴好簪,起身过去坐到她对面,“换一种方式,不如说是为了让老人家开心些。”
楼七吃东西如风卷残云一般。
余晚之提醒,“你吃慢些,还有个热汤还没上。”
坠云算是被调教出来了,立马说:“我去厨房催一催。”
那夜余晚之带了楼七回来,从外面买个丫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就出在楼七剑不离手,那把剑谁也不让碰,就连余老夫人听说此事喊人过去回话,楼七都带着剑。
余晚之的确是能言善辩,将楼七的身世说得凄惨无比,余老夫人几度泪洒襟前,倒是楼七脸上跟被雷劈了似的,忍得极其辛苦。
于是人就这么留了下来,这几日楼七在替她跟踪宋卿时,也就宋卿时上朝这段时间她能回来歇息。
余晚之知道,楼七没有提进展,那多半就是一无所获了,毕竟宋卿时也不是日日都出城。
坠云端了热汤过来,余晚之起身说:“我去一趟祖母那里请安。”
楼七飞快地往嘴里塞了块肉,“我陪你去。”
“不用。”
“你那个妹妹……”
余晚之笑了,“她原就怕我,前日你在她面前耍剑,更是把她吓得不轻,听说她这几日到处在打听哪里有功夫高强的丫鬟卖,她不敢惹我的,你歇着吧。”
楼七点了点头,边吃饭边看着余晚之出了院子。
楼七只是涉世未深,并非是傻子,她知道余晚之对她有利所图,但她又的的确确从余晚之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她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除了这一身武艺,没别的技能,师傅死了,她只能下山去找师兄,可天南海北,往往收到信时人又去了下一个地方,下山找师兄这一多年来风餐露宿,提心吊胆,也没少遭人白眼。
如今师兄也死了,她除了报仇连下一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偏偏又报不了仇。
眼下这样也挺好,不用风餐露宿,有吃有喝有地方住,不用想兜里的银子还够不够,余府丫鬟这个身份能保她不用再东躲西藏,比从前好太多了。
楼七边想着边喝了口汤,顿时烫得龇牙咧嘴。
……
不论出门与否,余晚之都雷打不动要去给余老夫人请安,这一点她做得比府上的任何人都要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余老夫人也因此与她亲近了不少。
“欸,好了。”余老夫人替她正好了发簪,摸着她的头发赞叹,“你这头发生得真好。”
余晚之干脆靠到了余老夫人膝上。
余老夫人道:“你莫要和你二哥生气,他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余晚之轻声说:“我心里感谢兄长,他不让我出门是怕外头的闲言碎语传到我耳朵里来。”
余老夫人为她的明事理感到欣慰,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她的头发,“你兄长还担心你记恨。”
“那祖母记得将我的话转告给兄长。”余晚之抬起头说,说完又趴了下去。
“外面那些人的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余老夫人说。
余晚之回来后解释过了,找了个说辞,就说那夜实则是个误会,双方在相邻的两间房吃饭,谁知中间那堵墙莫名塌了,沈让尘身边的人以为是来了杀手,两边的人过了几招,说开之后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这个理由总算把人搪塞了过去,可外面的传言早就满天飞,余三小姐泼辣的名号算是在汴京打响了。
“没事祖母,”余晚之轻声说:“我不往心里去,咱们也堵不住旁人的嘴,由他们说吧,我不出门又听不见。”
余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待在家里也好,你母亲也把给你议亲提上了日程,给你看着呢。”
想起林氏对她的态度,余晚之不禁问:“母亲为何不喜欢我?”
余老夫人的手微滞了一下,若不注意很难察觉,可余晚之偏偏就注意到了。
“瞎说,她喜欢你的。”
“祖母莫要骗我。”余晚之说:“我感觉得到的。”
房中静了半晌。
余老夫人叹了口气,“一碗水哪能端平呢,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板子落下来时,总得拿一面去接。”
余老夫人在她肩上轻拍着,“你不要担心,祖母替你把着关呢,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安顺遂就好。”
余晚之眨了眨眼,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祖母,她生前总是吃斋念佛,说要替她求一个圆满,只要心诚,菩萨是能听见的。
明明从前的她拥有那样多,有那么多爱她的人,可现在她只能鸠占鹊巢,去做另一个人。
余晚之轻轻转了转头,说:“我不想嫁人,就这样陪着您,咱们祖孙二人做个伴。”
“傻孩子。”余老夫人感慨道:“祖母还有几个年头好活呢,到时候又有谁来陪你?”
“胡说,祖母定能陪我到白发苍苍。”
余老夫人一下被她逗笑了,听见外头丫鬟通传,林氏和余锦棠来请安,余晚之坐了起来。
林氏和余锦棠跨入房中,见了她也并不意外。
“给母亲请安了。”林氏行礼时,余锦棠已飞扑至余老夫人身边,抱着余老夫人一侧胳膊说:
“祖母,我昨儿想吃的点心呢?”
余老夫人乐不可支,“这孩子都快出阁了,还这么嘴馋,吴妈一大早就起来给你做,想必也该好了,真是。”
余老夫人戳了一下余锦棠的额头,“片刻都等不得。”
余晚之微笑看着,可能这就是所说的手心和手背,余老夫人疼爱她,但她还有更加疼爱的人,一碗水永远是端不平的。
可她并不记恨,也不嫉妒,只有她自己知晓如今所得都不是给她的,所以哪怕是一丁点儿,她也觉得足够了。
通常这个时候,余晚之会起身告退,她留在这里林氏不自在,她也不自在。
见她起身,林氏道:“你在正好,我有事要和母亲说,你也一并听一听。”